那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夏翮,眼睛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好像是惊讶,又好像是惊喜。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
“你是谁?为何闯入?”
面对夏翮冷淡的质问,那人脸上并没有一点慌乱或者故作镇定。
夏翮眯着眼睛打量他,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从刚才到现在,夏翮至少能够确定来人并不是盗贼。
一般的毛贼是不敢到玄天宫来的,就算来了,被人发现也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您就是夏家主吧?”那人忽然露出一抹笑来,“您的父亲是宫无衣宫公子吧?”
“你认识我父亲?”夏翮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至少没有敌意。但是这种情况本身就是诡异,所以夏翮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白眉宫少宫主宫无衣公子,江湖上虽然有幸结识之人不多,可是名气却大的很。”那个接着道,“有趣的是,我正好与令尊有着一面之缘。”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夏翮一拱手,淡淡道。
一面之缘这种事情毫无根据,父亲早已身死,这种事情别人就是想要舌灿莲花,无中生有也是简单的很。
“南矶山武山人。”
“哦?”夏翮挑眉看他。他虽然年轻,却身居高位,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没有人能够以长辈身份压制与他,“原来是南矶山的。那来此有何贵干?”
“夏家主最近可否听说南矶山已经归依白眉宫麾下?”
“哦?倒是个新鲜的消息。”
“前几日凤落寒泉突生动荡,天下大乱。宫主想要请夏家主上白眉宫商谈此事。”
“江湖事,夏家定。白眉宫虽然不在夏家管辖之下,但也没有这等权力吧。”
“所以宫主想来拜祭一下兄长,让山人来此先通知一声。”
说到这个时候,那赤足的大汉见夏翮面沉如水,忽然心里泛起一阵冰寒,余下的话到底没有再说出口。
“父亲虽然曾经是白眉宫人,可是自与母亲大婚之日,便昭告天下断清一切。”夏翮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琴弦,声音清清冷冷,手指也没有用力。可是任谁都知道那瘦弱的手指一旦拨动琴弦会迸发出怎样的强大能量,“那位,现在也不能算作我的小叔叔了吧。”
“夏家主何必如此绝情,到底是血脉相连,俗话说血浓于水……”
“那往上一言,我母亲的母亲还是七杀庄的嫡出大小姐,可是七杀庄,还不是说没便没了?”
夏翮犹自冷笑,只想断了这人的滑稽念想。
他从小没有见过父亲那边的人,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些什么人。白眉宫作为唯一一个不受夏家管辖的世家,在江湖上只有单纯“神秘”二字可以形容,他就算想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也没有情报。
不过,任何一个胆敢觊觎夏家权力地位之人,他都会用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愚蠢。
就像当年的七杀庄。
听到七杀庄的名字,那人也微微扭曲了表情。
七杀庄的名字在江湖中早就是一个禁忌,也只有夏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因为七杀庄代表的就是野心和愚蠢。
想要取代夏家的野心,想要取代夏家的愚蠢。
七杀庄庄主以为把女儿嫁给夏家家主,就能靠着自己泰山的位置取代夏家。可他不想一想,夏家屹立江湖近千年,多少任家主娶亲嫁女,怎么就没有一家能够威胁到夏家呢?
武山人没有再说什么。
夏翮已经搬出七杀庄,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来此为的不过是为了见见夏翮。所谓白眉宫想要插手江湖,自然要探得夏家的态度。虽然过于大张旗鼓,可是白眉宫这么多年来,从就没有做过卑鄙无耻之事,要他们偷偷摸摸的渗入,还不如叫他们一直死守宫中。
白眉宫从来没有失去坚持的古训。
夏翮看着这个赤足大脚的汉子脸色由震惊变为惊恐,然后又慢慢的正常,心里莫名的有点烦闷。
夏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就连一直淡然物外的白眉宫都想插手江湖来分一杯羹。这个江湖在他手里,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话已带到,难道还要我留你晚膳?!”
“夏家主气度非凡,心胸开阔,当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夏家在您手里,肯定会发扬光大的。”
赤足的汉子抱拳笑道,虽然是称赞的话,可是却没有丝毫的钦佩。在夏翮的眼神完全沉下去之前,就已经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夏翮站在原地,眼神晦暗如夜,青色的衣袍无风自鼓,已然是动了真怒。
可他没有去追那个大汉,也没有让人去杀了他。
白眉宫的规矩他知道一点,夏家的规矩他也记得。这场光明正大的权力争夺,他夏翮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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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翮不知道,那赤足的汉子没能离开玄天宫。
汉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夏琳从角落里也转身离开了。
然后那个五彩衣衫的赤足大汉在墙角撞见了夏家的大小姐,撞见了和宫无衣眉眼七分相像的女孩子。
于是他微微一愣,眼里的迷茫如雾气散去。
于是他就再也没能离开玄天宫。
他至死可能都不知道,他被杀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来此挑衅夏家权威,夏琳从不担心家族权威被挑战,因为每一次的挑战都代表着更加的稳固。他会被杀,只是因为他面对夏翮的时候逞了口舌之快,想要羞辱这个所谓的“年轻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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