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太好了!”
云华门的那位修士连连点头,眼露惊叹,最后甚至抚掌夸起来。对方没有嫉妒,没有不满,夸得真心实意,这让延寿……毫无成就感。
大宗门的好胜心呢?大宗门弟子的体面呢?
一个骨龄五六十的筑基修士,论道输给他一个骨龄只有二十五的年轻人,他就不会觉得面上过不去吗?!
论道会结束以后,就是武斗会。延寿实战经验不足,但是由于资质在那,倒是赢多输少,进了决赛。
然后他又遇到那个在论道会上,给他呱唧呱唧鼓掌的云华门弟子。
“真巧,我们又遇上了。延寿道友,请。”这位云华门弟子笑得一脸灿烂,身上穿着宗门袍,上面的符纹层层叠叠,比他这个门主亲传弟子的法袍还要讲究,但为了比赛公平,他腰间佩戴了一块抑制符纹防御效果的玉佩。
“请。”延寿朝观看席上看了一眼,师父坐在那里,他要打败云华门的弟子,为师父夺得颜面。
夺得……颜面……
看着离自己灵台只差三寸的剑,延寿有些恍惚,他输了?
输给了这个资质普通,论道时毫无亮点的云华门弟子?
“承让了。”云华门弟子收起剑,朝他作揖行礼,转身下了决斗台。
延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的决斗台,他向来骄傲,没想到会输给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他没脸去看师父,也没脸去面对同门,恍恍惚惚往偏僻安静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一处悬崖峭壁间停了下来。
山涧的风,让他脑子慢慢变得清醒。越清醒,他就越觉得难堪,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的期望,让宗门丢了脸。
“哎,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呢?”云层中一少女御剑而来,她梳着飞仙髻,身上的流仙裙发光闪烁,不知加持了多少符纹在上面。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身上的法衣,而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延寿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此人能在琉光宗随意御剑飞行,穿的法衣又如此珍贵,或许是琉光宗的某个身份比较高的亲传弟子?
“你是元吉门的延寿小师侄?”少女从飞剑上跳下,鬓边的凤首钗微微晃动,延寿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再往后退,你就要掉下去了。”少女从收纳戒里掏出几颗灵果,塞到延寿的手里,“我听说你是从凡尘界来的?”
延寿绷着嘴角点了点头,他知道修真界很多人瞧不起凡尘界出身的修士,但是对方他得罪不起,他不敢隐瞒。
“真好。”少女往巨石上一坐,这么随意的动作,让她做起来,偏偏好看得不行。延寿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但是对方的容貌不过双九年华,想来是个比他还要厉害的修真天才。
被云华门弟子打击之下,他心中的孤傲消散大半,再不觉得自己这点天分独一无二了。听到对方说“真好”,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凡尘界出身有什么好的?
“现在的凡尘界如何?”少女扭头问他。
延寿愣了愣:“我离开凡尘界时,还不满七岁,有关凡尘界的记忆并不多。只依稀记得大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母亲曾说圣上是个难得的明君。”
少女点了点头:“那便好。”
延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不明白这位少女为何特意问起凡尘界,听到百姓日子过得不错时,还露出微笑。
他仔细打量着少女,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她。正欲开口问,他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鹤鸣。
“箜篌。”仙鹤背上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延寿仰头看向男人,若是世间有仙人,最好看也莫过于此了。
男人看到他,朝他微微颔首。
延寿忙拱手行礼。
“你不是在观看席上看弟子之间的比赛?”少女从石头上爬起来,伸出双臂张开。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延寿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下一刻,他就见男人从仙鹤背上飞下,拦腰抱起少女:“越发懒散了。”
“还不都是你惯得。”少女伸手拉男人的耳朵,“惯坏了就要负责,知不知道,我的仲玺真人?”
仲玺真人……箜篌真人?!
延寿瞪大眼睛,见仲玺真人已经抱着箜篌真人飞身离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得见传闻中的真人,延寿才知道自己与二人差别有多大。
当天晚上,他回到别院向师父请罪,哪知道师父并没有怪罪他,说那个赢了他的云华门弟子,仗着有仲玺真人指导他剑法,才能赢了他,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延寿终于可以肯定,师父对箜篌仙子虽然颇为欣赏,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云华门的讨厌。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可真复杂。
那天晚上,延寿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还是六岁的小孩子,那是他离开凡尘界的最后一夜。父亲眼眶泛着红,牵着他的手来到祠堂,让他给列祖列宗磕头行礼。
祠堂正中间,挂着一幅飞天仙女的画,画纸已经泛黄,不知修补过多少次。
“父亲,画上的人是谁?”
“那是老祖宗的救命恩人。”父亲看着画上的人,神情有些茫然,“族谱上说,一百多年前,大半国土遭遇疫病之灾。我们家的祖先带着年幼的妹妹命悬一线,是这位仙人的出现,才救了我们的祖先,还有天下百姓。”
“她就是仙女庙中的仙子吗?”他问。
“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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