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乔看着杂役丫头把放了碗碟的食盒收回厨房,方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现在正是苏府几个主子用完晚膳的时候,家中奴仆也都闲了下来,素楠捧着一手的瓜子仁儿,用肩膀顶了顶自家傻乎乎的妹妹:“坐那边去。”
巧乔看着瓜子仁儿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应了一声颠颠儿地就做到屋檐下头。
素楠斜了大半瓜子仁儿给妹妹,也坐在了旁边,问道:“今天下午小姐那边出什么事儿了么?”连福伯都出来露了一面。
小姑娘嘴里还含着瓜子仁,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小姐没让我进屋服侍,我就听着萧世子喊了声,嗯······什么来着?‘我是魏家的长什么学派’。”
素楠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妹妹的脑门儿:“你和你姐姐装,你还记不清楚?”一群人一起说话都能完整复述每个人每一句的家伙,会记不住一个熟悉的声音的话?
巧乔委屈地揉了揉脑门:“本来就是嘛!小姐不是说了,院子里的消息不二传!姐姐你关心则乱、为什么要打我嘛!”
素楠皱了眉头:“我总觉得那个萧世子不是什么好人······”
巧乔把嘴里的瓜子仁咽下去,凑到自家姐姐身边:“先不说这个——那个魏家长什么的是啥啊?魏家不是大将军吗?那个学派是什么啊?”
素楠伸手擦了擦妹妹嘴边的碎屑,耐心地解释:“不是长什么,是书香魏家的长玭学派。长玭学派主张脱世论事,言论多有荒诞不经、冒犯君颜,但又不失济世赤忱之本心。”
“哦——这么说,那个萧世子还挺、嗯······”巧乔回忆了一下自家小姐说过的话,补充,“有想法的。”
素楠伸出手指一戳自家妹妹的脑门儿,嗔道:“什么有想法,长玭出来的学生除了世家贵胄,有几个是一路青云的?饶是小姐的外祖父、传奇况相,从长玭毕业之后,也是走了不少弯路才封侯将相的。”
更不论自家自诩铁打的长玭学派的老爷,当年可是响当当的大三元状元,迎娶丞相yòu_nǚ何等风光,到最后还不是辞官归乡了?
“可是小姐说······”巧乔偏着头想了想,起身插着腰板了脸,一本正经,“小姐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尽管我认为姐姐你是错的,但我还是会尊重你的嗯。”
素楠哭笑不得:“是是是,尊重我······什么都没跟小姐学会,就跟我装模作样······”
······
“这丫头是真的狠,”方大郎把金疮药细细地撒到手下的伤口上,啧啧感叹,“这要是一刀实打实劈下去、送了你一程,我大概也会被顺带处理了。”
萧世子看药撒上去了,毫不客气地过河拆桥、扔了方大郎一脸纱布:“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方大郎接住纱布,憋着笑把纱布缠在少年还有些单薄的腰腹上:“既然知道那是况家当事儿的娘子,又是个再认真不过的性子,就不要乱招惹人家。”
萧世子被疼得冷嘶一声,含着痛意恨恨开口:“她有四个暗卫——四个!”连他这种肃王府的独苗苗也只有两个!
在洛晋素来有世家长辈为十岁以上的、有排行的子弟准备暗卫的习惯。这些暗卫除非身亡,否则终身都是主子的私人财产。暗卫的数量和质量,不仅仅是子弟身份重要性的体现,也是世家能力的体现。
每个皇子一出生就会配上两个,成为太子就会翻一倍,登基为帝就是六个,萧世子这一根王府独苗苗算是从了皇子制。
方大郎想都不想一巴掌拍上去:“你也不想想那两个什么来头?那可是长孙家花了几箱子真金白银、从小养出来的!”普通皇子的两个都不能和你的两个对比好么?
萧世子被拍得歪了一下,恼怒地砸了一拳桌子:“方昀!我像是图这一口气的人么?!——我怀疑她那四个暗卫里,有一个长孙家的老教头!”
方大郎一下就变了脸色。
“我和我那俩事儿精交过手,那四个人里有一个走的就是老大的套路。”萧世子慢慢地把里衣披上。
长孙家在普通人中间,若是单独拎出来确实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在世家眼里,那是个沾了皇族、长玭书院和军权的、令人忌惮的名字。
老实说,这个中关系复杂得连两人上一辈都说不清楚,唯一明白的是,洛晋上下最顶尖、最忠诚的暗卫,一定是出自长孙家。
“苏家表姐弟不是师承魏先生么?”方大郎迟疑,“如果是魏先生承了苏家的什么恩情······”
萧世子很不合时宜地被逗笑了:“就算是外公,也没有动用皇子暗卫的权力。”方外公算是教导了三朝太子的老资历了。
方大郎面露无奈——他也知道,长玭那帮子无法无天的夫子们,就是仗着长孙家的暗卫才有胆量一直这么横着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想拿暗卫做人情,教书的一群人首先就要闹事儿。
萧世子摩挲着装了金疮药的瓷瓶,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况家还真是在这个况三娘子身上砸了血本。”苏家当靠山、况家是娘家,承家中序列还有长孙家养出来的暗卫,算上宫里最受宠爱的公主这也是全天下的头一份儿。
方大郎面色凝重。
萧世子扯了扯从肩膀上滑下去的中衣,面色烦躁:“一个女孩子家家那么多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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