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秋生站在一旁看看崔承皓,又看看薛千,一脸迷茫。
她知道爹爹以前游历四方,识过的人不少,收过的徒儿自然也有,可是这位自称是“崔承皓”的人想必正是崔府的大公子了,爹爹竟是他的师父?
而薛千的重点则放在那个“师妹”上,她只觉身子都不会动了,直愣愣望着师父,眼中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伤心……
原来师父不止她一个徒儿,原来她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师父还是有许多事情瞒着她……包括此次进京,名义上表面上是治病,可谁知师父竟和崔府认识多年,谁知师父竟是崔大公子的师父!
现在,莫名冒出来一个师兄,还是从师父口中亲自说出,还称自己为他“师妹”……
倒不如杀了她。
崔承皓闻言,倒是没有多吃惊,师父嘛,这许多年未见,什么事不会发生?更何况,他眼见这小师妹品貌不俗,虽身着荆钗布裙,然如清荷般遗世独立,不入俗流,心中便更加欣喜。
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小师妹,在下崔承皓。”
小师妹……小……
薛千听到这个字便不镇定了,一步跨进去,面朝师父问道:“真的吗?”
真的……什么真的?
崔承皓不禁有些糊涂,一同看向师父。
杜衡之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点头抚须:“是啊,真的。”
真的是他徒儿,是在收自己之前认的徒儿,所以她是师妹……他是师兄。
薛千眼睛瞪得大大的,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眼里渐渐竟有了泪水。
杜衡之一副事不关己轻松如常,秋生尚在反应中没明白过来,而崔承皓见她如此,倒是越发不懂了,她在问什么真的?还是府中有人惹到她了?抑或是……在说自己?
他正欲说什么,只见眼前之人忽一个转身,夺步跑了出去,掩面消失在廊上。
“这……”崔承皓满面惊诧,望向师父。
杜衡之突然哈哈大笑,道:“放心,她独自待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这为什么?”
“为什么?”杜衡之笑着坐下来,“自然是为你了。”
为我?崔承皓迷之又迷,越发糊涂。
再三看师父的表情,渐渐明白过来后,便忍不住苦笑起来。
“原来师父不曾告诉师妹,您还有个徒儿啊。”崔承皓佯装委屈道,“想来我拜您为师十几年,师父竟干干净净就把徒儿忘了,收个新徒也不告诉人家还有个师兄,怪不得小师妹会生气。”
不过这小师妹也是性情率真,在师父面前竟比自己还胆大,说走就走……
真有几分意思。
念及此,他不禁回头望向门外。
“秋生,去看看她去。”杜衡之道。
秋生总算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了,她想她能理解薛姐姐的心情,就像之前她看他们在一起而忽略自己的时候,也是那种既生气又委屈的心情,想对着天空大喊,却又喊不出来的可气。
她“哦”了声,准备转身出去。
“秋生妹妹。”崔承皓却叫住了她,“你陪你爹在此处歇息吧,家里我熟,还是我去找。”
“家里是你熟,可你跟她不熟啊。”杜衡之道。
“那又如何。”崔承皓回头笑,“我们师兄妹,总有会熟的一天。”
再说,晚熟不如早熟。
“罢了,你就去吧。”杜衡之不再搭理他。
……
……
薛千一个人跑出院子,可府内她人生地不熟,一时间也不知该去何处。幸好见东苑不远处有个亭子,掩映在绿丛中,清幽静谧,也不易被人发觉,便抹着眼泪上去了。
师父竟然还有个徒儿,还有个徒儿……
还是在她之前,在她之前……
是她师兄,是她师兄……
她越想越不自在,又由不自在变为不甘心,再由不甘心变为疑惑。
在她之前?
她七岁遇见师父,十岁拜他为师,倘若在她之前,那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遇见她之前,一种是十岁收她为徒之前。
可是……从七岁到十岁,那三年她一直跟着师父,几乎寸步不离,而且师父也没往京城去过,怎么可能收个京城的徒儿呢,还是贵族世家的。
那么,就只能是在遇见她之前,在七岁之前。
想至此,她忽然心中生出一丝奇怪——师父在救她之前,就来过京城吗?就在京城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吗?
而他又是崔相府里的先生,彼时她尚为毓国公家的大小姐,京城中王侯世家虽说不住在一块,可也有所来往有所熟悉。父亲常年出征,她和母亲等人留在京城的府邸,也过了两三年,那么师父以前听说过她吗?
或者,就算师父没注意过她一个七岁小儿,可师父对父亲的事……又了解多少呢?
他在山林中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偶然吗?
她越想越乱,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胡思乱想,毫无根据,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京城多少簪缨世家,在乡间寻一个先生高人当师父再正常不过,就算师父听说过毓国公,也没道理去救自己,更没道理跟他们一直到楚州。而且她记得,当初师父确是在楚州寻访一个友人。
说到这崔相府,她小时候的记忆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父亲更没有和这些朝官多来往过。
越想越头疼,连带着方才的委屈和气愤,竟一股脑儿全来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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