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虽在租界,但门口经常有陌生人探头探脑,徐父出门也明确感觉到有尾巴跟踪。柏言在军中任职,家里被盯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这伙人的出处。徐父打量韵清的肚子,思量怎么转移她去安全的地方。
他晓得韵清心思极重,有些话并不当韵清面上说,总背后与徐太太商量。偏偏韵清敏感,次次听他回来,总要想探些消息,她躲在楼梯口,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徐老爷悄声问:“韵清在睡觉?”
徐太太也压低了声音:“刚刚睡着了我才下楼来,也为难了她,心里担心又不敢说。”
只听徐老爷重重叹气:“我本想将她送去她娘家生产,不想今日去瞧,那一家子早就人去楼空,说是躲回乡下去了,哎!”
徐太太皱眉:“亲家一向胆小,那周氏又那般德性,女儿怀了孩子,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徐老爷来回踱步:“这样也好,那样的家庭,我的孙子生在那里,我还不忍呢。”
徐太太担心道:“那总得想办法将韵清送出去,这外头不三不四的人越来越多了。”
徐老爷这些天东奔西走,却没得个结果:“我本来有意请帮会出面,可如今连帮会也自身难保。柏言在军中,柏华也去投了军,日本人是不会放过咱们家的。”
徐太太手足无措,她从前总未遇着这样紧张的局势,她想起柏言来:“柏言他还没有消息吗?”
徐父闭了眼,自从淞沪会战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怕是要回不来,现在只好自我安慰:“听说打了三个月的仗,死了几十万的人,现在我是宁愿没有消息。”他接着话锋一转:“现在最要紧是送韵清出去。”
她把一切听了个清楚,她父母抛下她,于她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嫁出的女儿。她只担心那几十万人里,有没有徐柏言。
想她与徐柏言成婚不过一年多一些,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宾,到后来两情相悦,中间浪费了多少好时光,两人真正在一起,也不过那几天功夫。如果天人永隔,叫她下半辈子还怎么活。她曾说她嫁了最好的人,怕是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如果后半辈子要在思念中度过,她要靠什么才能撑下去。
是了,孩子,柏言的孩子,承继着他的血脉。她强自镇定,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孩子。
那日徐老爷将她与徐太太叫进书房,他已经计划好路线,要与她们商议行动分案。
徐老爷在暗中将大半财产转移到了别处,那些带不走的东西,只能抛了不理。他先坐一辆车先出去,那些尾巴自然要跟,他正好将那帮人引开。接着秦妈和韵清装作去医院检查,坐另一辆先出去,在医院的另一个出口安排另一辆车接应。徐太太最头坐车,假装去百货公司,那里也安排了人接应。
司机带了秦妈和韵清两人在城中转圈,后头的尾巴却怎么也甩不掉,看来徐老爷低估了那帮人。那保镖只能将他们送去医院,再从侧门转出来,尾巴终于甩了。三人暗自庆幸,不料斜里却插出辆车来,直直撞向他们。这一撞不轻,那车头也撞进了一间民房里,秦妈吓得大叫起来。韵清被震得肚子疼,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一阵钻心的疼。
司机已经没有了反应,不知是死是活,那保镖抢着下车来救韵清,背后却被枪顶了,不敢动弹。
她疼得撕心裂肺,秦妈来扶她,却吓得大叫:“少奶奶不好了,见红了。”
那头跑来一个男人,开了车门就将秦妈扔出去,她已经头昏眼花,看不清来人是谁,只一味求救:“救救我的孩子。”说着便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时,身上盖着白色被子,窗边立着个身影,是个穿西装的英挺男人。她只觉得身体沉重,浑身没有劲。
那男人听见声响,转身过来看她:“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这人可不是失踪了的林四吗?
“四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她声音虚弱,说句话得费上不少力气。
林四脸色沉重:“韵清,你要看开些,孩子还会有的。”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那原本微微突起的小肚子已经平坦,怪道她这样痛。两眼已经淌下泪水,那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她后半生的期望。
任林四一向会哄女人,这会也没话安慰,不好纵她哭一场:“韵清,你想哭就哭吧。”
她听不见他说话,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去,柏言生死不明,唯一留给她的孩子也没保住,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是哭,有流不尽的泪,护士进来她没反应,林四和她说话也没反应。她什么也不想,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林四陪了她两天,总给她擦眼泪,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泪水。
他劝她:“你知道吗,你这怎么安心打仗。”
听到柏言的名字,她才有反应:“他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林四肯定地说。
活着,活着也不能来她身边:“他该恨我,没有护好孩子。”
关于孩子,他确实没有护好,林四也自责,只是那样的情况,他也无力回天。
等到她情绪稍稳,才回忆起事情经过,秦妈不在身边,林四怎么会来,种种疑问,指向这个神秘出现的林四林少清身上。
她问他:“四少爷,是谁撞了我的车,我身边的人去了哪?”
他停了许久,像是在思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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