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夫就出来了,杜若只是烫伤了手背,伤势看着是骇人了点,但并不难治,大夫撒了金疮药,又用布仔细包了起来,这伤便算治过了。
又留下了十日份的药,嘱咐每早晚各换一次。
杜生听了这话顿时犹豫起来,项景昭给他分派的任务自然是越早完成越好,而且若要完成,他必须得出一趟远门,这换药的事……
他虽担心着,项景昭却对此不以为然,只因为他心里猜测,即便杜生不出远门,平日也难着家,这药,怕还是得杜若自己换。
此时杜若包扎了伤口,便被领了出来,项景昭在太阳底下看到这孩子的全貌,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杜若这孩子,瘦弱有——每日吃的少又糙,必然瘦;邋遢有——七岁孩子还不能洗净衣服,那身上穿着的几次洗不干净,便灰扑扑硬邦邦得搁在身上。
但最叫项景昭心疼的,却是杜若的左耳。那却是一只断耳,而且看着就知道,必然是后天受伤所致。
杜生察觉到项景昭的目光,主动解释:“这便是她一岁那年的冬天,天太冷,耳朵冻出了冻疮,后来不小心撞到了门板上,便掉了一块……”
项景昭想起他之前所说的那个寒冬,知道这事怪罪不到杜生身上,便也不提。
他情知自己再待下去杜生也不自在,因而告辞回府。那叫杜若的孩子一直跟在身后,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却并不羞涩惊慌。项景昭暗叹一声,有杜生这样的哥哥,女孩儿很难懂什么叫羞涩,又因为一直自力更生,比寻常孩子更为早熟。
他庆幸杜若没有被养成躲躲藏藏小家子气的孩子,却也为之心疼。
出了杜宅,墨情在身后小心地问:“少爷,这回去哪?”
项景昭叹了口气:“回家吧。”
墨情应诺,牵着马绳要往前走,项景昭却阻止了:“去外面找辆马车来,我不想骑马。”
墨情犹豫着说:“这走卒贩子的马车颇为不干净,少爷若要坐车,便等一等,我找人将咱自家马车带过来。”
项景昭听了,觉得有理,便随他去了。
因自己不能如此干站着,凑巧旁边有个茶馆,便坐了进去。
这茶馆却并不能与他平常去的茶馆相匹配,雅间没有,上座没有,不过是几片布并几根竿子搭起的大棚,也亏得项景昭并不在意这些,进去后稍用帕子擦了擦桌椅,便坐下了。
旁边有个大汉笑他:“既来了这里,哪里不脏?又岂是一条帕子能擦干净的?”
项景昭只冲他笑笑,也懒得搭话。
因这茶馆里的茶粗糙得很,他并不十分能喝的惯,便只要了白水,可等水放到桌上时却发现,水是干净,可盛水的大海碗先不说缺口多多,看那样子也像前人用过后并没有洗,就这么草草端上来的。
项景昭看了那碗一眼,叹一口气,同小二说:“洗洗再拿过来吧。”
小二此时正忙得很,听了他这要求虽未说什么,面上却有些不好,项景昭掏出一板铜钱给他,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旁边的大汉又嘲:“这公子哥儿倒是讲究,却又不讲究。若嫌弃这碗,直接不喝便是,何苦叫人洗了?需知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口水,一次是洗不干净的。”
项景昭抬眼看他一眼,又十分温和地笑了笑:“寻个心理舒坦罢了。”
大汉见如何激他都没有效果,眉头一挑,问:“哥儿是哪家公子啊?”
项景昭抱了家门,周围的人便笑起来:“都说项家哥儿是个十足好说话的人。”
又有人问:“哥儿家中还招人不?您看看我这身子怎么样?砍柴烧火样样精通!”
项景昭听出周围人口中的揶揄,若是往日,他必能好好地说一通,可是今日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便推说:“今日累的很,并不想说话,众位兄弟就别拿我打趣了。”
众人又哄堂大笑。
忽然周围又慢慢静了下来,有那还在大笑的人被旁边的人捣了捣,指着外面说:“瞧呐,美人儿!”
众人忙都往外望去。却原来是一个彩衣女子正站在巷口,斗笠遮面,白纱垂额,微风吹起撩起半片薄纱,隐隐能看见里面朱唇,连带着润泽轻巧的下巴,引人浮想联翩。
茶馆啧啧声渐渐响了起来。
想他们这群走卒贩子,平日里见过的打扮最为光鲜的,便是贵门里往日出来采买的丫鬟,即便是丫鬟,也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在他们眼中是同仙女儿一般的人。
此时骤然见到这样一个气质卓然的人,虽轻纱拂面,看不清容貌,但只那身段便足以引人想入非非,故而都纷纷议论起来。
有好性子的,便说些赞美之词,有那龌龊的,便口出狂言,纷纷意淫起这女子来。
项景昭也看到了那女子,倒有些兴趣。并不是他没见过美女,更不是他突然对女子有了兴趣,只是在这城南偏逾之角,能看到这样气质的女子着实难得。需知这里的人即便是要看豪门贵女,也得守在各大寺庙,早早占据高地,或趁着女子出帷帐时的那阵间隙,才得以管中窥豹。
就这样,看到的也多是丫鬟,那些贵妇小姐们,可是捂得严实,生怕被这些下等人瞧去了呢。
故而突然见到巷子口出来这么一个人,他的眼睛也钉了上去。
也不知这巷子里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先是富商之子项景昭屈尊过来,还喝起了这小茶馆的白水,后又有绰约美人,婷婷袅袅行走间,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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