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察觉到项景昭的目光,杜若轻轻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垂下了。
只一眼,便叫项景昭心中巨震。
那哪里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神,略带着怯生生,可怯的不是他这个生人,倒好像是在怯日常生活的环境,项景昭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虽然极渴望自由,却或是因为能力不够,或是因为身份不够,无法去外面看上一眼。
项景昭的心顿时如压了百斤铅石,顿觉连呼吸都慢了下来。这屋子,不仅漆黑,还像一个牢笼!
项景昭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正看见之前见过的王二领了一个干瘦的大夫进来。
王二看到他显然一惊,项景昭却没工夫理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进去医治。
突然又想到这大夫看着就像是街头巷尾的赤脚医生,怕是没什么本事,若是给杜若手上治下伤疤又如何是好,因而忙叫住了他,只叫那大夫诊治,却不让他开药。
大夫生了气——他本就是这附近三条街道的专用大夫,这里的人若有了什么大疾小疾都是找他,还从未有人要求他只看病不抓药的。若不抓药,自己靠什么吃饭?更何况这在院中叉腰站着的少年,似乎连诊断都不想要自己做的样子呢。
也是在小地方待过,眼界便变得出奇的小,即便这大夫看出项景昭身上穿戴不凡,但还是自诩神医,不想听项景昭摆布。
项景昭此时又心烦气躁起来,看那大夫梗着脖子要同他理论的样子,更是不耐,也不盼他诊治,直接拎着那人就领子就贯到了地上。旁边的看客都惊呆了。
杜生刚得了项景昭给的差事,此时原本该认项景昭当主子,看到此情此景脸上也有些难堪,凑到项景昭跟前小声说:“少爷,我也知道此人刁钻蛮横,医术又不精,讨厌得很,可是这街头巷尾只有这一个郎中,谁这一生没个小病小灾的?这大夫,我们得罪不起啊。”
项景昭听了这话,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脸上有些讪讪的,杜生忙又安慰他:“倒是无妨,这人以这副嘴脸示人,平时也会挨一些人的打,我这会子好好去陪个礼,应该无妨的……”
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二过去开了门,却原来是墨情带着大夫过来了。他们虽绕了路,但都是识眼色的,因看出项景昭的焦急,便在请了大夫之后,又雇了马车赶来,倒未落后太久。
那被项景昭摔到地上的郎中看到又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登时变了脸色,骂:“这杜家倒真是厉害了,既请了我,又去请旁的人,是嫌老头子我医术不精?那便罢了,往后你杜家的生意我也不做了,你们爱找谁看找谁看!”
王二的娘怕自己家也受牵连,忙过去赔礼道歉,那郎中气性却十分大,谁都拉不住,气哄哄地走了。
项景昭知道自己怀了事,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又犹豫道:“你只好好给我做事,往后请郎中的钱必然出得起……”
杜生知道这话是有几分分量的,可刚经历这样的事情,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只虚虚应了,又请墨情请来的大夫进屋疗伤。
因屋子太小,挤不下那么多人,只大夫和杜生进了屋子,其余人都在外等候。王二娘看到项景昭的穿着打扮,知道不是常人,有心套些近乎。
项景昭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道:“我同你儿子,倒是旧相识,今儿个早些时候,我还打碎了他一坛酒呢。”
王二娘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立马凝住了,回头瞪了王二一眼,表情尴尬地退到了后面。
项景昭听见里面大夫的交代,知道杜若的手并没有什么大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因看杜生待在里面也只是在旁边干看着,便把他叫了出来。
杜生好奇:“少爷叫我?”
项景昭点头:“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杜生忙做洗耳恭听状。
项景昭瞥他一眼:“你好赌?”
杜生尴尬地说:“是好赌,以前没钱,总想着赌钱来钱快些。”
项景昭挑眉一笑:“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杜生一怔:“自然是因为这个理由,不然谁去赌呢?”
“既只是这个理由,那解决起来倒也简单,你以后只好好跟着我干,保管赚得比赌坊里的多。”
身后的王二插嘴:“既如此,一边跟着少爷赚钱,一边赌,岂不是更易来钱?”
杜生忙瞪了他一眼。他倒也是这个打算,可明眼人都能瞧出少爷是不乐意他去赌的,他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拂少爷面子,这些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
谁知项景昭听了这些倒不生气,反而说:“我也就不画什么概率分布图了,你现在既有了钱,自然能用这钱去试上一试,往常不过是几个铜板几个铜板下去,你自然不知道心疼,如今几十两几十两的花,就看你熬不熬得住了。”
需知十赌九输,能在赌场上当赢家的,不是庄家便是老千了。
杜生嘴里称是,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只因为他是个可十日不吃,不可一日不赌的顶级赌徒,只要手里有了银子,哪里能控制得住?
项景昭只轻轻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不过说到赌,认真讲起来,我也是个赌徒,我也知道,这东西,是戒不掉的。”
杜生一挑眉,细细盯着项景昭瞧了一番,发现他并不是说假话的意思,因而斟酌着开口:“我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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