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昭听了杜生的身世,已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杜生看他的神情,知道这是在可怜自己,忙道:“少爷平日里不接触这些市集俗事,有些事自然不知道,却说像我这样身世的人,这小紫檀巷子里一抓一大把呢!”
项景昭才合了嘴巴,咽了口唾沫以定心神,隔了半晌,又问:“依你这样说,你竟是在八岁那边便无父无母,独自抚养起幼妹的?”
杜生点点头,又摇摇头,轻笑道:“也不算全是,我姑母住在城南,若家中有剩余的,也会资助一些。”
项景昭忙打断他:“等等,等等等等,你说你还有个姑母?”
杜生老老实实地点头。
项景昭奇怪道:“既然有亲人,为何不直接住到她家去,你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带的了幼妹?”
这回倒轮到杜生奇怪了:“若不是亲生父母,谁又乐意多几个吃饭的累赘?谁家院里都不宽裕。也不瞒少爷说,我这姑母,还算远的,只是心善,才会偶尔接济我们。我倒还有些关系近的亲戚,只是自继母也走了之后,已许久不曾联系过了。”
项景昭只觉心内巨震,万万没想到富庶如睦州的江南地界,竟还有这样贫瘠的巷子。他自现代便是含着金汤匙的小姐出生,这世又做了江南富商家的公子,所见所闻皆为上等,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事呢?
杜生见他竟这样惊讶,觉得异常好笑,因又安慰道:“果然我是不该说这些的,少爷乃尊贵之躯,哪里听得了这样糟踏的事情。”
项景昭叹一口气:“不怪你,只怪我平日里太孤陋寡闻了。”
杜生见他是真的可怜自己,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没来由的也有些心酸。自己往常独自苦撑着,身旁又有好几个相同处境的兄弟陪伴,即便日子过得十分苦,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或者是,根本不敢深想。
如今骤然看到一个人为自己心酸,他便也有些委屈。忽然回想起继母刚走那年的冬天,自家棉被不够厚,幼妹又连话都不会说,他便将被子裹在两人身上,又寻了好些稻草,结结实实将他们围了五六圈,那个冬天才险险地熬了过去。
也是从那之后,他开始了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营生,后有了钱财,又迷上了赌博,想他那时也不是东西,一赌便忘了日头,许多次都是好几天不着家,若不是邻居大娘好心,帮他给小妹送些饭吃,他那可怜的妹子,怕捱不过三岁吧。
当时年幼,加上生活所迫,压根来不及细想自己经历了什么,现在骤然回想起来,竟是百感交集,心中苦痛得难以自拔。他杜生也很想问问这老天爷,凭什么自己得受这样的苦!自己受苦也就算了,小妹那样聪明的人,又为何也要受这苦?
因而轻轻地冷笑一声,神情颓丧地说:“果然这老天是十分不公平的。”
项景昭听到这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接口。
忽然又想起他叫杜生来的初衷,立马意识到,若这件事办好了,自己自然不会亏待杜生,杜生和其幼妹,自然也就不用再过那艰苦日子了。
因而同杜生交代起来:“我今日来,便是要给你指一条路。若你能办好,往后大富大贵我不敢保证,但保你们兄妹两人余生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若是你是个聪明的,再靠自己的劲头出去博上一回,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杜生忙点头:“我何尝不想出人头地,只是这世道,穷人家的孩子要出头实在太难。试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又谈何抱负呢?”
项景昭刚压下的悲哀差点又被这句话挑起,忙定了定心神,同他说起正事:“你既有这样的心思,可见是个能救的,我今日便交代你件事,若办好了,生意分成少不了你,我项家也能为你留一席之地,但若是做不好……”
杜生忙保证:“今日蒙少爷看得起我,少爷放心,只要您有什么吩咐,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项景昭被逗乐了,道:“你当我项家做的是什么买卖?杀人放火竟都用上了?我要交代你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嘴巴放激灵点,识人准确些,别出什么大茬子便好。”
杜生忙点头。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半个时辰才散,项景昭又从荷包中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他,说:“这是给你的项目启动资金,合上路上的路费、伙食,包括你雇人的钱都包含在里面,我已算过,这事要办成,绝超不过这些银子,若你花多了,你若还想干这差事,便自己补上,若不想干,这五十两银子便当我白送给你,只从此我不会再雇用你,不过也不会找你麻烦就是了。”
项景昭这话说得温和,杜生却知道这话不简单,若是项家对自己生了嫌隙,靠项家的人脉,怕是整个江南也容不下自己,为了五十两银子搞得背井离乡,实在不够划算。更何况听项景昭的意思,这件事若办好了,往后怕还有大好处,因而忙不迭地答应了。
项景昭又说:“我也是瞧中了你的本事,知道你有些能耐,这五十两,你若是能只花十两便将事办成了,我也不会同你要剩下的,只管当你的酬劳。但还是那句话,若事情没办好,剩下的银子算我送你,但我项家也不能再雇你了。”
杜生倒没想到项景昭出手竟这样大方,他暗地里盘算了一下,确定自己大概能花的了的数目,发现还有很多剩余,知道这是个美差,忙不迭地应下了。
项景昭看他那高兴的脸,心里也有些宽慰。说到底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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