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走在葛郢身后,不时帮他推一推轮椅,高兴问:“这副轮椅,小侯爷用的可还称手?”
“这副轮椅,多有玄机,的确精妙。”葛郢徐徐夸赞一句,随即偏过头,抬了抬眼皮看撄宁一眼,问:“当真是卓公子亲手所做?”
“这当然了!”撄宁轻拍了拍胸脯,自诩道:“我可是读了好些鲁班书篆,才做得出这副轮椅来。”
“卓公子小小年纪,有这般手艺,实在令人钦佩。”葛郢面若含笑,随即却又面露了几分凝色,一转话题道:“我听说,那个叫赵孟昭的司教狗急咬人,刺了你一剑,险些让你送命?一定伤得很重吧?”
“没事!伤得并不重。”撄宁咧嘴是笑,“你看我,才刚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你要当心些……”葛郢关怀一句。
“嗯,我会小心的。”撄宁觉得通身舒爽,心生甜蜜。
“我总觉得,此事我有责任。”葛郢又道,“那天你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把事情闹到军巡院去,引得后头诸多祸事。”
“怎能怪你?是福不是祸,除了一个赵孟昭,不知百姓有多高兴。倒是我,借着你的名义,逞了能,倒做成了英雄。”对于此事,撄宁自是感到惭愧的。
但葛郢丝毫不往这一层想,自然也不认为她是在借他逞能。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来到了葛郢所说的茶楼。
茶楼名为锦茗斋,人不多,环境典雅、清静。从楼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两条街的风景。
葛郢是此间常客,一进门,便有人要将他请到楼下最大一间雅间。
这时,撄宁却道:“去楼上坐吧!”
葛郢从未到楼上坐过,她想带他上去。
“这……”葛郢有些为难。长长的楼梯,他如何上去得?
“轮椅放在下边,我背你上去。”撄宁说着就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这一世,她有力气了,背起葛郢,她可以轻松做到。
“使不得……”葛郢觉得不好意思。
“来!上来。”撄宁催促道,“你别看我个头小,力气却是很大的!平素训练,我们李司教每天都会要求我们背一百多斤重的东西跑步上下山。别说一个小侯爷,就是两个小侯爷,我也是背得动的。”
葛郢见周围看热闹的目光越聚越多,再是觉得不好意思,也硬着头皮倾身向撄宁,任她将自己背上身。
两世为人,撄宁终于背到他了。
他的重量,并不轻,在她身上,更是弥足珍贵。
撄宁踏着楼梯,一脚一脚稳稳扎实地走着,一步紧接一步,心中百般情愫,不多时便红了眼眶。
葛郢头一次被外人这样背着,浑身不自在,只觉楼梯太长。
撄宁则是觉得楼梯太短,脚步迈得特别慢。
终归是到了。
两人相对而坐,望着楼下风景,泡一壶清茶,细细品味。
葛郢谈论茶道,神情自在,让撄宁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郢郎。然而,撄宁上一世只知他爱喝茶,却并不知他如此钟爱茶,会讲茶,以至于她疏忽了,从没有想过去了解茶。她若知道的话,定会好好学习研修的。
此刻,他说的话,她都一知半解,就下定了好大的决心,回头,定要多看看有关茶的书。
“抱歉。”葛郢突然道,“我头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兴致太好,可能话有些多。”
“怎么会?”撄宁忙道,“你说的,我喜欢听。”
葛郢愣了愣,抱之以笑,随即道:“我今天请你出来,其实就是为了感谢你为我做了那副轮椅,也为我那天对你的态度,表示歉意。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因何与我这么一个废人亲近?”
说着这话,他眼底浮现了一抹苦涩。
“你别这么说自己。”撄宁颇有些激动道,“你不是一个废人。并非双腿不能走路,就是废人的!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要你打起精神,你也可以入仕,像很多健全人那样生活,像你父亲葛郡侯那样出入高庙,施展才华,为朝廷效力。”
上一世,因为相处得太过谨慎,太过客气,这样的话,撄宁从未与他说过。
葛郢淡淡地笑着,并不接她的话,片刻沉默之后,他问她,“你怎不问问我,我的腿,因何是个残疾?”
撄宁当然知道,是三年前,也就是上一世她嫁给他的前一年,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此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件事,整个皇城百姓都知道。但撄宁没有做声,只听他叙说。
“三年前,太子私逃出宫,说想到京郊的雪地里打几只银狐,为太后制一件大氅,作为太后五十岁贺礼,让我作陪。追逐银狐之时,我不慎跌入冰窟,脚被水草缠住,出不去,当年太子年幼,力气太小,也不足以帮我脱身。太子说,会回去喊人来救我。结果我等了三天三夜,却是我父亲带人找到我……彼时,我双腿已失去知觉……”
“为何跟我听来的不一样?”撄宁大感震惊,不禁站起身来。
葛郢笑了一下,“皇家的人,为了掩饰太子的过失,才封了知情人的口,说是我自己坠马摔断腿罢了。”
撄宁只觉脑中轰然,慢慢坐了回去,两手放在桌上,却握成了拳。
“就连这点错处都不敢承认的李氏皇族,我岂会去效忠?”
撄宁突然觉得羞耻与愧对。她也姓李,也是李氏皇族……却原来是她的那些血脉亲人,害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
她的那些血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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