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止其实最擅察言观色。一路往宫外去,平素里话最多的撄宁异常的沉默寡言,他便知她有心事,终于问她道:“适才在慈安宫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把太后哄得很是开心,怎么一出来,反倒哭丧着脸?”
撄宁干笑一下,解释道:“适才在太后那里说那么些话,可费了不少心,这会儿我是又饿又累,实在打不起精神。”
她有心事,却不想说。李为止本非好事之人,自然也不再过问。
来到乾清门,路遇葛郡侯夫人钱氏,撄宁难以掩饰的异样目光、几乎有些激动的情绪,却又被李为止尽收眼底,叫他不多想也难。
卓撄宁认得钱氏?
他特意留步,上前与钱氏施了礼。
“你是……”三十来岁成熟稳重、温柔贤淑的钱氏忙是回礼,却不识得眼前公子。
“晚辈乃是贤王府大房所出,次子李为止。”李为止解释道,“去年桃花节时,加府大摆宴席,与夫人您有过一面之缘。”
“原是我们活过来的大英雄!”钱氏深感荣幸,“难得你还记得我。”
“夫人风趣,在宴席上逗得各位夫人喜笑颜开,实在令晚辈印象深刻。”
“哪里哪里……”钱氏笑着摆摆手,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只有撄宁知道,她前世的这个婆婆,私底下其实并不风趣,并不爱说笑。只不过,她与葛郡侯就那么一个儿子,双腿还落了残疾……在皇城处处是豪绅贵族这样的地方,在名流贵妇这个圈子里,想要有一席之地,不被排挤,她不得不做得风趣,不得不表现得能说会道些。
她心里有多苦涩,撄宁再是清楚不过。
钱氏的目光转向撄宁,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即问:“想必这位,就是劝降了南诏安王的卓司徒吧?听说,你是前任天子太傅,卓太傅的孙儿?”
“是……”撄宁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忙润了润,方才道:“前任天子太傅,正是我的祖父。”
“说来惭愧。”钱氏面露悲戚之色,满含愧疚道,“你祖父四年前离世,我与我夫君,和很多人一样,也没敢前去吊唁……你祖父他,其实算得我夫君半个老师。我夫君少时,做过他府上的客卿。后来出了那种事……”
这时,楚大监亲自从宫内走了出来。钱氏第一个瞧见了,忙对李为止和撄宁道:“不说了不说了。有时间,欢迎二位到我府上做客。”
“好啊!”撄宁认真应答,速度极快。
李为止睨了她一眼,拱手向钱氏做辞。
走出一些距离之后,他不禁直言问撄宁,“你认得钱夫人?”
“不认得。”撄宁对上李为止怀疑的眸光,想了想道:“我祖父生前与我提起过葛郡侯,适才知道是葛郡侯的妻子,才多看了两眼。”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通,李为止遂没有追究。
打消了李为止的疑虑,撄宁就又开始心不在焉了。
离宫门越来越远,她就忍不住回头看。瞧见乾清门前,楚大监已经折回宫去,钱氏还在那里等,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可怜,她就知道,太后拒绝了与之见面,不禁悲从中来。
“李司教,”她跑上前,恳求道,“我下午能否告半天假?我想出去见个朋友。”
“何样的朋友?”
撄宁一下愕然。见什么朋友,也要与他说明吗?他管的,未免有些宽。
心中虽这么抱怨,嘴上却不得不说清楚。她很快做出解释,“一个在家乡时就认识的朋友。此次我大难不死,他一定为我担了不少心……”
“不可去见刘九阴。”李为止回身看她,对她只这一个要求。
“……”撄宁愣了愣,忙乖巧道:“不见,不见。无缘无故,我见他做甚?不过……”
提到刘九阴,她忍不住旧事重提,“此次我们与刘公子,也算有过患难之交,李司教跟他究竟有何仇怨,当真就这么过不去吗?”
“这一路我没杀了他已算我克制。”关于仇怨,李为止仍是不做解释,反严厉地问撄宁,“我再三叮嘱过你的,此人不可深交,你到底记在心上没有?”
“记了……我记了!记在心上了。”撄宁保证还不够,还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道:“横竖我对他这个人也喜欢不上来,不会与他亲近的,李司教您大可放心。”
“这就好。”
“那我午后告假之事……”
“早些回来。”
“好叻!”
才回到仪鸾司不久,宫里却又来人,带了太后懿旨与恩赏来,专门赏赐撄宁。就连李为止,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前来传旨的寺人还说:“太后让杂家与卓司徒传个话,日后得了空,兴许会请卓司徒入宫叙话。”
看来,头一次见面,撄宁便让太后喜欢上她了。这意味着,她成功地向那高墙深宫,迈出了第一步。
她很高兴。
午后,她脱去长信司徒的衣帽,换上一身月白色锦缎袍褂,外罩浅灰色纱衣,戴一顶冠帽,又从陈将那里借了一把扇子,fēng_liú倜傥地就要出门。
萧显沈隙等人见她这副精修打扮,都言说他是要出去私会哪家的小娘子。
陈将则是将她拉至一边,不无担忧问:“你要做什么去?这身打扮,可是要见什么人?”
“的确要见一个朋友。”撄宁道。
“你在皇城,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别的朋友?”陈将不信,随即脱口而问:“男的女的?”
“自然是……女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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