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国庆长假,我和一帮驴友相约到一个号称“最后的穴居部落”的苗寨徒步露营。
十月的千里苗疆,仍犹如盛夏,热得让人窒息。
在连续攀爬了近四小时陡峭山路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此时我累得几乎虚脱,眼前亮晃晃的烈日,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缺氧或脱水而发生了眩晕。慢慢逛完这个仅有十余户人家的“最后的穴居部落”天然山顶洞穴,和“穴民”交流了才知道,这十余户人家都是近几十年前因为战乱甚至于犯罪等原因,才避居于这个山顶洞穴。
在各类旅游宣传资料上,一直有意无意使人误解是这个部落保持了原始穴居风俗。
扫兴的我们下山后,找到山谷河边的一处平坦草地开始野炊露营。
在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在当地人家里买来的黑脚土鸡炖菜花蛇,喝完放在河里自然冰冻的啤酒后,由于山谷里没有任何电子讯号,帐蓬里又太闷热,我们一个个把帐蓬里的防潮垫搬出来,舒适的伸长了四肢躺着,仰望着星空发呆。
蓝莹莹的夜空能见度极高,缀满了无数或明或暗闪耀的繁星,旁边小河哗哗不间歇的流淌,山谷里的清柔微风轻吹着树梢,荧火虫慢慢的在我们营地周边越聚越多,与天上的繁星好似浑然一体。
这氛围让我这个久居城市的人陡生感怀之情。
恍然间,我眼前浮现起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近十多年前夜晚的市内公园灌木丛中,手拿着茶色的空药瓶,白色的塑料盖上戳着透气孔,正欢快的把一只只捉到的荧火虫放进瓶子里。不一会,一个少年骄傲地对着另一个少年举起了瓶子,瓶子在暗夜中发出一团闪耀的光芒。举瓶的少年是我,借着手中瓶子发出的光芒,我看见了另一个少年的脸,稚气未脱而笑容灿烂,陌生而又熟悉。
我还依稀看见这两个少年夜间躲藏在茂盛的树林背后,偷看成年男女在公园里谈恋爱。当成年男女亲热不能自持时,抓起一把沙土猛扔过去,然后迅速逃离,在夜间寂静的树林中留下一串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苦苦的思索着,一个久违的名字从尘封中浮了出来:阿苗!
八十年代中期,我进入了一所初级中学就读。
阿苗是在我初中入学一个月多后,插班到我们班上。阿苗在外婆带领下来学校办理入学手续那天,正值课间休息。
阿苗的首次闪亮登场在校园内就引起的不小的骚乱,他让人震惊之处在于他的头发和服装造型。阿苗头发四周被剃光,只留下头顶中间一圈长发挽成髻状。身穿少数民族用板蓝根作为染料浸染成蓝色后,外用鸡蛋清涂抹发亮的服装。更为奇特是他腰间居然还别着一把带鞘小镰刀,颇似古代日本武士造型。
在无数热情洋溢的哄笑声中,阿苗跟在伛偻瘦弱的外婆身后,从大门走到操场中间时停了下来。阿苗抬起头缓缓扫视教学楼走廊上和操场上对着他狂嘘乱吹的学生们,咬紧了腮帮,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让人更震惊的事发生了。
突然间,阿苗左手提住头顶上的发髻,右手抽出腰间小镰刀举起横挥,刀光一闪间,将那绺长发掷于场。收刀回鞘后,阿苗跟上了走向教务室的外婆。
校园内外顿时寂静无声。
我后来才知道,阿苗父母都是汉人,七十年代被下放到广西和贵州交界的地区,在他三岁时双双死于意外,他被一位善良的苗族老人收养。
这个苗族老人的部落相传为蚩尤三子后裔,数千年前为南迁的先头部队,发展至今人口稀少,已不足两千人。这只部落的族人发型都如阿苗这般,而且以镰刀剃发,人人自幼使用火枪,骁勇彪悍。这只部落在周朝时期第五次苗族大迁徙中,有部份漂洋过海到达日本定居,二十世纪后,日本民俗学家曾寻根于此,视其为祖先。
阿苗来办入学手续时,才被苦寻多年的外婆找到带回城市不久。
阿苗大名张定方,阿苗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苗在本地方言里还被理解为倔强、执拗、性情古怪、邪气、不讲道理等等。
入学半个月后的阿苗,外表已和普通汉人小孩无异。只是说话口音有些奇特,偶尔某个意思不知该怎么表达时,还会夹杂着句苗语。
时间没并没让同学们淡忘阿苗入学的场景,让他在学校里成为了被大家取笑和嘲弄的对象。
阿苗在此环境下,基本和同学们没有交流,总是低垂目光默不作声,面对同学的非难也扭头避开。他这样却更让一些同学肆无忌惮,连几个平时老实胆小的孩子从他身上也找到了欺负人的快感。
阿苗的自卑造成的一味忍让,并没有化解平息同学们的欺负与嘲弄,却只是让这种情况更加升级,最终导致了不可避免的大规模冲突。
那天我在教学楼二楼走廊上,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课间休息时间,阿苗一个人在操场的单杠上做引体向上,一口气连做了二十几个。
初三年级叫一个李坤的家伙,站在旁边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拍拍阿苗的肩膀说:“不错呀!你小子有两把力气。”
也许是进校快两个月了,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自己,从没表情的阿苗居然咧着嘴笑了。
李坤比阿苗高出大半个头,据说之前曾练习健美,常常炫耀身上的肌肉。这几个月来又玩上了霹雳舞,课间都领着帮崇拜者,在操场上冒充教练。
李坤不由分说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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