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牢房都差不多。
阴暗,肮脏,常年不见光,充斥着异味。
宗人府的牢房条件稍好一些,比刑部大牢干净多了。关押的都是皇室宗亲,看守牢房的狱卒不敢怠慢,送饭的时候态度还得温和客气些。
谁知道关在这里的人什么时候就被放出去了?一旦出了大牢,又是尊贵的皇亲。想对付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燕王被关在最大最宽敞的一间牢房里。
里面有床有椅有书有纸有笔有墨。每天可以看书作画写字打发时间,实在闷了,就躺在床上睡着。
每天的饭食不算好,也不差。四菜一汤,味道还过得去。
只可惜,自从安王死了之后,送来的饭菜就骤然少了大半的分量。最多只能吃个半饱罢了。
燕王原本俊美的脸孔,迅速地消瘦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愈发阴鸷。
送饭菜的牢头又来了。
“殿下,请用饭。”四十多岁的牢头战战兢兢地陪着笑脸。
半碗米饭,两小碟素菜。
真的是两小碟。这点分量,就是个孩子也吃不饱。一连几个月,每顿送来的饭菜都是这样。
好一个皇太孙!
他让人下毒药饿死了安王,皇太孙这是打算让他也尝尝挨饿的滋味。
燕王瞄了一眼,冷笑一声:“端走!本王不吃了!饿死也罢!”
牢头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继续陪笑:“殿下就别为难小的了。这是太孙殿下亲自吩咐的,谁也不敢违命。饭菜虽少,殿下吃着也能勉强果腹,总比挨饿强一些。”
话还没说完,燕王就已经阴沉着脸,摔了饭碗,怒喝道:“滚!”
这样的情形,在这几个月里屡见不鲜。
牢头苦着脸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听话地“滚”了。过了片刻,又端了同样分量的饭菜来了:“殿下还是吃一点吧!要是真的饿出个好歹来,小的实在担待不起啊!”
阎王打架,遭殃的却是他们。诶!
燕王发了一通脾气,肚子也着实饿了。沉着脸冷哼一声,总算肯坐下吃饭了。
牢头这才暗暗松口气。
没等燕王吃完饭,牢房里便来了人。
牢头忙跪下磕头:“小的见过太孙殿下。”
皇太孙随意地嗯了一声,打量燕王一眼,扯了扯唇角道:“六皇叔近来似乎精神欠佳。”
“少来假惺惺这一套!”燕王冷笑不已:“我一日三餐吃不饱,哪来的精神。我如今身为阶下囚,只能任凭你折辱。你索性让人在饭菜里下些毒药,直接拔了我这颗眼中钉,岂不是痛快?”
牢牢占了上风的皇太孙,颇有风度,并不和燕王对吵,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好意来看六皇叔,六皇叔何必这般说话。让人听见了,倒以为是我这个侄儿藏了祸心要害你。”
“要怎么处置你,是皇祖父的事。我岂能儹越!”
燕王挑了挑眉,一脸阴冷和嘲弄:“怎么?那个老不死的还没被我气死?”
皇太孙面不改色,淡淡说道:“皇祖父素日最疼六皇叔,要是知道六皇叔在背地里肆意慢吗,心里不知会有多难过。”
假惺惺!
装模作样!
燕王继续冷笑:“你也别兜圈子了。今天来,总不会闲着无聊特地来看我!有什么话快说。”
皇太孙看着燕王,目光中带着一丝惋惜:“我来确实有些要紧的消息。希望六皇叔听了,不要太过激动。”
燕王心里陡然一沉,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听皇太孙叹道:“你犯了谋~逆的重罪,被关进宗人府大牢的事,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妃娘娘身子弱,一直安心静养。我一直让人将这个消息瞒着她。没曾想,前几日有人在她面前多了嘴……”
燕王猛然色变,霍地站起身来:“母妃现在怎么样了?”
皇太孙继续叹气:“徐妃娘娘心中苦楚,无法释怀,不肯进食,在昨天晚上咽了最后一口气。”
燕王全身一震,面色惨然,眼中泪光隐现。
母妃死了!
他的亲娘死了。
这世上,牵挂着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皇太孙密切留意着燕王的神色变化,又满是惋惜地说了下去:“昌平姑姑在慈云庵里,消息本不灵便。不知是听谁说起了你的事,闹腾着要下山进宫为你求情。慈云庵里的女尼自是不敢放人。她竟趁着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出了慈云庵。”
“天黑山路又陡,昌平姑姑根本看不清路,不小心就跌落到山谷里。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救回了庵里。”
“一条命虽然捡回来了,可惜身上受了不少的伤,额头到下巴处被石头划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容貌再难恢复了。”
燕王面色又是一白。
对爱美如命的昌平来说,容貌被毁,怕是比要了她的性命还要痛苦难受。
他曾经承诺过,要救她们两个出困境。为此,他精心筹谋孤注一掷以身犯险。却不料功败垂成,最终被反复无常的安王坑了一把。
是他连累了母亲和长姐。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们就算活的艰难,至少还能活下去。
可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被毁了容貌……
燕王闭上眼,将到了眼角的泪水又逼了回去。心中满是苍凉和悲愤。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
“你是不是在想,老天爷对你很不公平?”皇太孙的声音在燕王的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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