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气氛凝重,沈雀欢在门口踌躇不前,还是以春轻声提醒了她一句“三小姐,红芷姑娘昨晚醒了一次,这会儿只是睡着了,您不必太过担心。”
沈雀欢抬眼朝床上看,鹅黄色的纱帘低垂着,隐约能瞧见红芷瘦削的身影,她想了想,走到了红芷的床边,朝那位老先生长揖谢礼。
“谢过白神医出手相救。”
老先生似是没有听见,手指依旧搭在红芷的腕脉上,沈雀欢低眉敛目的直起身子,微微朝一边站了站,不卑不亢。
屋子里的气氛糟透了,巫灵香月如筛糠一样的抖着,众人甚至能听见她在牙齿打颤,沈雀欢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同她说句什么,想了想这件事又不止自己一个人有错,而且成王败寇,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毁容,感激自己才对吧?
这气氛一僵持,就足足僵持了一刻钟。
甫占都快要呆不下去了,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遁了去,就听见院子里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直奔耳房来了。
还没等以春走出去查看,门帘子一掀,头上裹着白布条的老荣王就走了进来。
沈雀欢泥塑木雕似的僵住,连忙垂下了脑袋。
屋子里的众人还不知道合欢院刚刚发生的事,见老荣王这副样子,脸色都变了,连白行止都站了起来,急问:“王爷,您这是……”
荣王爷快六十了,还是很英俊的一张脸,也没像京都大多数中年贵胄那样往横向长,他身形挺拔,眉目平和,极为清朗磊落的风姿,忽略掉眼角的几道褶子,说他三十多岁兴许都会有人附和,而且他笑起来温暖和煦,是个老好人的长相。
可昨夜沈雀欢刚从他儿子口中听说他的风评,要是真相信他是个随和的人那可就真是缺心眼缺到家了,她头埋的更低,企图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和以春一块儿的伺候丫头。
荣王却朝屋内众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眼神又似是无意地瞟向沈雀欢,哈哈笑道:“没事没事,走路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而已。”
他的“而已”两个字说的十分云淡风轻,沈雀欢觉得自己都能听得清浑身血液往脑子里狂奔而去的声音。所谓心虚的没脸见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随后门帘又被掀开,祁霖玉和长儒一前一后的走过来,沈雀欢凄然的抬了抬眼睛,脖子缩的更低。
屋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见礼声,女眷自然不便再呆在屋子里,沈雀欢眼观鼻鼻观心,灰溜溜的跟着众人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听见祁霖玉欲盖弥彰的干咳了两声,沈雀欢简直快气死了。
不过,外面的空气可真清爽,沈雀欢站在屋檐底下使劲儿呼了两口气,听见吴澜问甫占的话:“奇怪,荣王爷怎么会亲自来看望一个丫鬟?”
甫占瞥了沈雀欢一眼,用刚好对方能听得到的声音笑答:“兴许是来看儿媳妇的。”
沈雀欢立刻恶狠狠的竖起眉毛,甫占忍笑,吴澜却更加糊涂了:“你说刚才那丫鬟是你家王爷的相好啊?啧啧啧,他的喜好可真别致……”话音未落,人已经被甫占辖制着拖走了。
沈雀欢森寒的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一回神,就瞧见白前蹙着眉头盯着她,他身后是筛糠筛得更加厉害的巫灵香月。
白前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的看过她,沈雀欢微微眯起眼眸,示弱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堆笑道:“她是你……妹妹?”
白前露出个复杂的表情,沈雀欢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有些人万般皆可但底线清晰,有些人严肃冷酷却毫无底线,白前无疑是前者,而沈雀欢该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沈雀欢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诚挚的模样,半晌,认真道:“我道歉,无论如何你妹子是无辜的,当时情势所逼,我才选择了恃强凌弱……”
白前眉宇间动了动,他身后的人好像有些发僵,半晌从白前身后探出个脑袋,打量了沈雀欢一眼。
此时的沈雀欢满眼都是诚意,像看一朵小花儿似的看这个小姑娘。没想到那小姑娘还是不吃这一套,“哼唧”了两声,拔腿就跑了。
沈雀欢从来都没这么尴尬过。在边关的时候她也偶尔到渠延城里打打小架,欺负人的就如家常便饭一般,有的人受了欺负,下次就带着家长来欺负她,可往往那些大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就算遇到人多势众的时候,她去搬江深那个救兵就好了。套路虽然粗暴,但胜在简单,哪里像现在,对白前深不得浅不得。
沈雀欢只得继续假正经,抬起一双彻夜未眠的眸子,一副可怜相,声音却低沉有力:“白前,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可红芷也像我亲妹子一样,她那时候就快要死了……”她努力的在眼睛里蓄起一团水汽,一边说一边试图酝酿出几滴泪来。“喂不进饭,喝不进水,连脉搏都……”
“行了。”白前忽然打断他。
沈雀欢心中稍安,很是惶恐的抬起眼睛。
白前面色不屑,“我家王爷才吃你那套。”
“……”
“总之,你以后对我妹妹客气点。”话说的冷冰冰,双眸却总算和缓起来,他朝沈雀欢的右手看了一眼,“你也受伤了,算是两清。”
沈雀欢微愣,抬起手臂瞧见右手手掌处自己都忘了的一道伤,那是打算“刮花”巫灵香月时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伤口。
再抬头,白前已经走远了,沈雀欢沉默了半晌,对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身后就有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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