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玉露出了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沈雀欢顿了一下,才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不说别的,祁霖玉可是自襁褓过继给荣王的,若荣王真的不可信任,祁霖玉恐怕也不可能顺利的成人,还接手了秘密调查东境奸细的事。
她想到了太后和荣王之间的关系,她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荣王没问题,那太后不可能没问题吧?”
表情里有那么点讽刺的意味,好像在指责景帝做事拖泥带水,放着这么大一毒瘤作恶,还任其逍遥。
祁霖玉正要解释,沈雀欢却“啊呀”一声,坐直了身子:“孟益说你们的仇人是太后,那个老妖婆不会已经控制了皇权吧?”
祁霖玉简直哭笑不得,再怎么严肃的一件事都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搅得像个玩笑,只是笑过之后祁霖玉的表情却变得异常苦涩,沈雀欢见了脸都变了,一把推开他:“你忽然把这些事和盘托出,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还是说……真的要变天了?”
祁霖玉和最难缠的行商谈事情都没这么劳神过,显得有点气促,目光在她脖子上的掐痕上落了一眼。
沈雀欢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祁霖玉之所以告知她真相,是因为她差点被孟益给掐死,她讪笑了几下,缓和道:“我忘了,你是不想让我死不瞑目,瞧我这脑子……”
这下子,祁霖玉的表情彻彻底底的垮了下来,“死不瞑目”四个字令他火气上涌,瞬间变得像一只被拔了尾巴毛的老虎。
沈雀欢愕然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清醒的活着。”而不是为了她的死做准备,这人究竟看得懂看不懂?女人的脑子全都这样九曲十八弯吗?
沈雀欢见他脸上疾风骤雨似的,便露出了一个示弱似的笑脸:“都一样,都一样,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她平日里惯用这腔调和长儒插科打诨惯了,以为对祁霖玉也药到病除,却发现他马上疲倦不堪的去揉额角,沈雀欢以为他累了,忙提醒他道:“话可不能讲一半,你至少要告诉我怎么发现太后是东境人的。”
祁霖玉蹙眉盯着她看了良久,自暴自弃似的叹了口气,他决定抓紧把正事说明白,趁着天亮之前,好挪出一两个时辰,把他俩之间的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他呷了一口冷茶,和她盘腿对坐在榻上,正色说:“旁的我倒不用和你细说,只告诉你,英宗在位二十年,几乎日夜在为这件事操磨,二十年里相继查出六名涉事官员,这六人几乎都在朝中要位上任职,其中更是有皇上倚重的封疆大臣,而且据这些人的口供,他们只受命于明宗,各司其职,彼此间并无关联,在所调查到的官吏里,有的甚至是上下级关系,但这么多年中,他们都不知道对方也曾参与其中。”
沈雀欢讶然:“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组织就太严谨了。”严谨得让人毛骨悚然。
祁霖玉认可的点着头,“后来参与调查的三宗人马不断的壮大,朝廷中不断有人露出了马脚,所牵扯之人的官职和背景也不断的增大,加深,依照当时的情况,只要再有五六年的光景,参与明宗开矿事件的所有人,势必会尽数查清。”祁霖玉沉吟片刻,长吐了一口气,“可惜好景不长,建昌十六年的时候英宗偶然发现自己流出的汗液呈浅青色,心口也隐隐发疼,英宗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了毒。”
英宗中毒的事对沈雀欢来说不算秘密,她在长儒的密室里也曾接触到英宗中毒的信息,而且她早就怀疑,是东境人做的手脚。
祁霖玉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英宗佯装未察身体的异状,暗中派人对他的饮食起居进行排查,发现三年前新添置在他御案上的镇纸有些蹊跷,英宗派人将镇纸砸开,一看才知,镇纸里有悬空凹槽,藏有可以融进皮肤里的毒药,而且照那凹槽的大小来看,已经有多半的毒药通过镇纸上的小孔溢了出去。
而那柄镇纸,却是太子敬献给英宗的,上头的青松劲柏的图案还是太子亲手雕刻而成。
英宗震怒,决定彻查,很快知道皇后寝宫的暗室之中藏有与东境王互通书信一封,正要宣皇后来质问,却听闻皇后在寝殿中投环自缢。
满朝哗然,文武百官虽不知道皇后因何而死,可仅看英宗诛杀皇后母系全族的举措,就知道皇后定时犯了不赦之罪,英宗还将太子罢储圈禁,终生都没宣见。直到景帝继位后,才封原太子为固王,去往固地就藩。
而建昌十八年,废后罢储后第三年,顺肃郡王之女怡妃董氏登皇后大宝,也就是如今的当朝太后。
英宗一共有六个儿子,太子是长子已经被废,二皇子信王和三皇子简王都是郭妃的儿子,景帝行四生母早逝,再就是荣王和誉王。
建昌二十年,英宗体内的毒素已经再无医治的可能,而一直被他器重的信王成了大樾王朝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就在英宗弥留之际,三宗亲信中的其中一宗首领澄空法师请见圣上,道出一个惊天消息,郭妃的继母竟然是当年十位东境少女之一,她在六年前曾亲往东境边界与东境祭司见面,而东境祭司所交给她的正是一块儿上好的料石。
也就是说,这块料石很有可能在后来雕刻成了镇纸,而英宗所中之毒也很有可能是通过郭妃所下。
英宗得知此事后,决定宁可错杀不能罔顾,当即改诏,传位景帝,刺死郭妃,封董皇后为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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