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仿佛在沈雀欢最软的肋骨上戳了一把刀子,她心头一阵发慌,几乎不加考虑就说道:“老太太,您多虑了。”她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看着老安人,目光空的一无所有。
有些事她无论如何都是承认不起。
屋子里好一阵安静,却好像有冷风一阵阵的吹进来,直吹进沈雀欢的骨头缝里。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安人才再度捻起佛珠,仿佛是接受了她的话,又仿佛根本就不相信。“你爹和你姑姑从小感情就好,如果你姑姑没能瞑目,这世上还能为你姑姑挣口气的,除了那个下落不明的江浅,恐怕就只有你爹了。”
仿佛一记闷雷轰隆隆砸下来,老安人犀利如针的目光又落在沈雀欢的脸上,沈雀欢情难自持,却仍勉力的回视,尽力让目光直接一些,最好充满了询问,探究和愚钝。
她不知道自己过关没有,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老安人身上的戾气正在一点点消弭。
沈雀欢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老安人悠然道:“你们不必瞒我,江家是忠是奸我不予评论,但我自己的孙女我知道,如果当时给她一条生路,她也未必会抛下国公夫人自个儿偷生,即便她还活着,那么活着的每一天都该在算计着如何为夫家报仇。”她的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烛灯之上,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等待一个她永远都解不开的答案。“何况,那样的人家,即便是谋逆,也不会孤注康王。”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沈雀欢的心口上撕开一道口子,她隐约觉得这句话很有深意,偏偏此时没有问清楚的立场,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老安人表情却松动下来,缓缓叹了口气道:“七丫头的生母叫江六姑。”
沈雀欢眼角几不可察的跳了跳,不禁问道:“是江家的姑奶奶吗?”她一副求索的模样,心却噗噗噗跳的厉害。
“也算是吧。”老安人布满褶皱的面孔在灯光下恍惚不定,她幽幽的道出了些许实情。“她是国公夫人的养女,据说对江家有恩,也是被你姑姑亲自从边关送回到护国公府的。”
这些沈雀欢都知道,她有点着急,但在老安人面前她再也不敢松懈心防。她总有一种被虎狼悄然盯视的错觉。
也不用她问,老安人本就是要给她阐明疑惑的,于是详细的说了起来:“你姑姑送她回来本是好意,国公夫人收留她也是大恩,可江六姑毕竟长于乡野,从边关到上京,简直从泥入云。那一年国公夫人六十整寿,江贵妃因怀着淮王,又刚册封为贵妃,便请了旨意亲自回护国公府为国公夫人贺寿。”老安人神色微峻,略待片刻才又道。“当时我也在场,大厅里正热闹着,江贵妃不知道闻到了什么,胸闷不爽,就由丫鬟服侍着到外头透透气,过了好一会儿,国公夫人问起了江贵妃,吩咐下人去外头照应,丫鬟去了没一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在国公夫人耳边念叨了几句,国公夫人脸色大变,只说亲自去看看,很多人察觉到了异样也想跟着去,却被国公夫人不露声色的拦住了,随即正厅里便多了许多孔武有力的婆子,说是照应宾客,实际上是把我们胁制住了。”
沈雀欢惊愕的望着老安人,“是江贵妃出事了?”
“本该是江贵妃出事。”老安人轻轻的抿了抿唇角,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出了这样的事,天色也的确有些晚,宾客们陆陆续续都告辞了,却有江府的管事妈妈悄悄的叫住了我,把我和沈陈氏单独留了下来,我当时很是不悦,却发现沈陈氏一改往日的淡定,鬓角都浸了汗出来,我马上就想到了你三姑姑婉妃娘娘,她在入宫后一向视江贵妃为死对头,那时侯她刚流了第一个孩子,或是因此生恨趁着江贵妃出宫谋划了什么也未可知,我这一生从未像那日一样后怕,被丫鬟护送着往后罩房走,感觉整个承平侯府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却不想在后罩房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老安人眼底复杂的情绪涌露,最后低低一叹,目光一瞬间就寂寥了起来,“我瞧见你四叔被人捆在地上,浑身上下只一件亵裤,脸上欲色之气还未褪尽,而他旁边跪着的正是江六姑。”
“怎么会?”沈雀欢吃了一惊,心中百感交集而过,一个坚定的声音油然而起。“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按照老安人所说,事情发生在祁湛未出生的时候,如果江六姑真和四老爷做出苟且之事,娘亲绝对不会与江六姑保持长达八年的书信来往。
老安人却对沈雀欢的这句“不可能”暗自惊心。她当年都不曾立刻确定的事情,这丫头竟然如此笃定,除非是她姑姑生前向她或她爹提起过江六姑,抑或是江六姑就如她料想的那样,和江家的覆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父女查到了江六姑身上。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了一个事实,三丫头在关注着她姑姑的死,如果说不为了报仇,那查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老安人没有马上揭穿她,而是继续说起了当年之事。“你四叔当时服食了五石散,闯进了江贵妃歇息的后罩房,可不知为什么,躺在后罩房里的人却不是江贵妃,而是江六姑。”
若搁在从前,沈雀欢或许会骂四老爷沈宏庆机关算尽,可如今她却也看得明白,后宅之事并不是眼前看到和众人都能想象到的那样简单,先不论沈四老爷一个外男是如何进得护国公府内宅,就说江贵妃出宫时身边所带的护卫,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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