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军营里是什么样的哪?
是黄沙漫天下训练的将士,还是马革裹尸的壮烈?
而我记忆中的军营从不是这副样子,是男人粗狂而低劣的辱骂喘息,是那无处不在的蔑视,和眼中露骨的目光。
我的母亲是一名军妓,与我的其他姑母,名义上的姐姐们一样,是在整个军营中最低贱的存在。
她们白日里要洗漱将士们的衣物,为他们准备饭食,到了夜里就会成为他们发泄**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因为就连母亲也不清楚。
“阿夭你会不会怪我?”
有时她从噩梦中惊醒,会这样抱着他轻声呢喃。
“阿夭不会怪您的。”不怪罪她整日给自己穿最破烂的衣服,不怪罪她每日在自己脸上抹上炭灰,更不会怪罪她将自己做女孩装扮。
军营里不是没有女人产下子嗣,可是那些生下男孩,都被丢到军营远处喂了雪狼。
唯有那些女孩被留了下来,等着她们一天天的长大,大到可以成为新的军妓。
我不知道母亲为了掩下自己是男孩的身份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她时常从梦中惊醒,抱着自己一个劲的哭。
彼时我尚且年幼,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她哭我也跟着哭,听见我的哭声,母亲就会安静下来哄我。
她哄我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就是给我念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吗?”
“是啊,阿夭喜不喜欢?”
“喜欢。”
每当这时母亲总会分外高兴,她会给我讲述那些京城里的繁华,她的年少,她的曾经。
“我当初嫁到沈府时是不愿的,可是当时我并没有钟意的人家,所以也就听从家中长辈的话嫁了过去。”
“我嫁人的那天十里红妆,街上传来的鞭炮声响震的人耳朵疼,喜娘说新娘子在轿子里是不能掀盖头的,要不然不吉利,可是我还是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
“他长的什么样子?”虽然已经听了无数次,可是每一次他都会这样问。
“看上去很是温文儒雅的样子,我那时还觉得自己爹娘不错,给我挑了一个如意郎君,即使是拜堂时我的脸都和那盖头一样羞得滚烫。”
想起曾经的情窦初开,母亲的脸上就像发着光,可是我知道,这后续的故事并不怎么尽如人意。
他名义上的父亲喜欢的一直都是一个青楼里的伶人,虽然迫于家中压力娶了母亲,可是他只当母亲是一陌生人。
他在外置办下了院子,将那女子养做外室,一月里只有两三日是回府的。
母亲成了沈夫人,可是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更甚至,结婚还不满一载,就有女子抱着女婴敲开了沈府大门。
“我是真的想与他好好过日子的,正如这京城所有的夫妻一样,白头到老相敬如宾,可是……他却是连孩子都生下了。”
“朝庭大员,与暗娼生下奴籍之女,可想而知这事情闹大后的结果,恐怕被始元帝剥官削爵都是轻的。”
“他那么讨厌,你为什么不将事情闹大?而你趁着这事顺道和离。”
“和离后哪?”母亲摸着他的头顶问道,“即使和离,我也还是要嫁人的,京城就这么大,与其给别人当填房,二房,我还不如挟恩以报,让他念着我的恩情好处,对我好一些。”
“我给了那妇人大笔钱财,暗中派人留意她的下落,之后更是将他与娼妓生的女儿养在自己名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了将这把柄牢牢握在手里,一旦有一日沈府负我,这把柄就能为他们带来覆灭之根。”
那时母亲脸上的表情他是从未见过的,那是绝望的妇人,为自己准备的后路,曾经的少年爱慕到之后的冷静谋算,她的母亲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蜕变。
虽壮烈,亦可悲。
可是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沈府倾覆,而她的母亲沦为军妓。
“你……后悔吗?”他记得自己幼时曾这样问过她。
“为什么要后悔,虽然没有了以前的锦衣玉食呼奴唤婢,但是有了你啊。”
母亲停下浣洗的衣服,带着冰凉水珠的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她的脸上甜蜜而满足的笑着。
“阿夭,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是你让我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母亲,不必像以前那样空壳似的活着,阿夭,即使我们现在活的卑微而艰难,但是你是我这一生当中,收获的最为珍贵的宝藏。”
如果永远都这样下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身量一天天长大,即使脸上涂满了炭灰,即使身上穿着最破烂的衣服,也难以遮掩他成为越来越耀眼的存在。
所有的军妓都归军中的营妓生管理,受伤的,得病的,年纪大的,都会被剔除在他的册子上。
他册子上有的名字,都是可以当夜带有的军妓,开始有人去他那里打听我的年纪,甚至有人往他那里塞钱,想让我的名字早点被记上去。
营妓生一直都已年龄不够搪塞过去,不是他多想保护我,而是他认为时机未到。
他等待的机会很快来临,听说京城有位大官要来营中,镇守边关的将军让营妓生挑选合适的女子献上伺候。
母亲闻讯心惊不已,她一直都在想法设法的带自己离开,可是看守军妓的侍卫因为大官的来访越加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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