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倾洒,被风裹来却没有半点暖意,反倒冰寒刺骨,冬雪融化时总是。info
陈伯与张贵停止了哭嚎,车轮碾过水洼、碾过泥泞的地面,又滚滚向前,他们不敢停留。
一直走到暮色降临,这支镖队才算真正停下,老人疲惫不堪,年轻人从未在一天的时间走过这么远的路。林秀宁的手抬起示意“停”,便有人如释重负的大呼一声,不顾形象的瘫坐在了地上。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天亮时腿脚会更加酸痛,每一天走出的路程会越来越短,就像走在利刃上,走进了荆棘林,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寸步难行。
巡视、生火、戒备,众人各司其职,今晚镇远镖局的人将要在两亩左右的小树林里度过一夜。两位老人在白天的失态已经引起了年轻人的怀疑,十多人与林秀宁一番交涉之下,还是选择了离开。
留下来的八人如果不是林秀宁愿意将月钱提高一倍,并提前付出几两银子,也早随离开的几人回了江怀城。
六名老人分散在树林里,每人相距两米,将围在篝火旁的十一人圈了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张贵与陈伯一样衰老,但他们的确不如壮年时精力旺盛,有几人甚至残缺了手指,或失去了眼睛。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啃些干硬的面饼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并不是每人都为了钱财,有人是抱着出人头地的想法来的,修行天赋不如人意,镖局或许可以闯出一条路。
所以,有人吃完手里的面饼,喝完了水便钻入了树林,希冀能从正在戒备的老人嘴里得到些经验。
苏小乞跟坐在身边的寇辰打了声招呼,起身拍拍屁股同样钻进了林中,他远远的便看到一点火光在干枯的树影中忽明忽灭,找到张贵实在不是难事。
“张前辈可乏累?”苏小乞慢慢走近佝偻的背影,道:“要不要我替您守会儿?”
“你?”张贵头也不转的讥诮道:“第二天我们这些人就成了尸体。”
苏小乞无奈的摇头,走到张贵的身边,忧虑道:“以我们这点人真的能平安走到乐州吗?”
“能。”张贵先是坚定的回了一个字,又泄气的嘬起烟嘴,“当然能。”
苏小乞叹了口气,斜倚着一棵松树看向林外。
“我本以为你会走,你为什么想留下?”张贵认真的看着苏小乞。
苏小乞笑笑,道:“也许是我过怕了穷苦的日子,想要抓住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又或许是我想赌一赌?”
张贵喟然叹道:“人老了就会变得糊涂,我不该跟你说太多的。”
苏小乞笑道:“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再多说一点?”
张贵眼含笑意的看着苏小乞,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总会有受过老总镖头恩惠的人,为什么全部都投靠了贾奇?投靠了胜远镖局?”
“最初他们是想留下来的。”张贵消沉道:“可出镖处处受到贾奇的阻挠,秀宁什么都不懂又想大包大揽,本该避避风头,整顿内部,却偏偏不停地接镖出镖,最后,人心散了,全部都离开了镇远镖局。”
“他们也不是非要投靠胜远镖局。”张贵继续道:“可江怀城曾经是镇远镖局一家独大,根本没有镖局能够生存。现在除了胜远就是镇远,拖家带口的他们除了到胜远找活路,又能去哪?
人生很多事都是无奈的选择。”
苏小乞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又奇怪道:“那么久都未接镖,为什么突然就有人托镖了?”
“是老总镖头的朋友。”烟锅里的火光骤然大亮,烟油吱吱的响,张贵没有将烟吐出,反倒咽进了肚子里。
长吐出气,张贵道:“镖是老陈跪来的,再不走镖,镇远镖局就真的完了。”
“可贾奇……”
“没错,贾奇一定会来。”张贵的脸上流露一丝狠色,却又无可奈何道:“所以我们放下了镖旗,走的路也绕了一大圈,胜远镖局每日繁忙,等到他们注意到我们,我们应该能赶到乐州了。”
“这样做太冒险了。”
“不错,的确冒险。”张贵紧攥烟杆,道:“如果再一味的求稳,就真的没活路了。”
“送完这趟镖就有活路了?”苏小乞不认同。
“将镖送到乐州我们就有银子,那样我们就能重新找镖师,这样偷偷送出几趟镖,镇远镖局又能活过来!”张贵兴奋的脸庞发红。
“将镇远镖局逼上绝路的是新总镖头,你现在还信任她?”
张贵敛去笑容,抿了抿唇,道:“是人都会犯错,她已经知错了。
“我相信。”张贵的脸上重新绽放笑容,道:“镇远镖局一定会东山再起,我会用这双模糊的眼看清楚的。”
苏小乞没有回话,而是望向漆黑的林外,暗处是否隐藏着等待饮血的利刃?
到最后,两人都没话了,坐等着掩住弯月的乌云散开,又见惨淡的月光再被聚来的乌云遮蔽。
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寂寂无声的林内隐隐能够听到几声木柴爆裂的声音,以及被风裹来的呓语。
有灵力护身,倒不觉得寒冷,唯独困意难扛。
张贵坐在地上连吸几管烟,却不停地打着哈欠,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起身对苏小乞苦笑道:“人不得不服老,在以前,我靠着这根烟袋连熬几个晚上都精神抖擞,现在往后一躺,我就觉得眼皮睁不开了。”
“去睡吧。”苏小乞的眼睛依旧发亮,笑着道:“我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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