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燥渴,迫使元竹一见泉水,禁不住地急忙爬过去。掌拢成勺,一勺没一勺地舀着外围的泉水。
真甜,甜得很——
也不知道她咕噜咕噜地喝了多少,待到心里的yù_wàng被满足后,她一抹嘴巴子。
抬眼扫视一圈,满眼绿意。
她跪在石头上,虔诚地掬起一捧清泉,目光柔和得完全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嗓音柔柔似柳絮,“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也干涸下去的——”
“我会……好好地保护着你——”
元竹低头,身后的白色羽翼迅速展开,继而飞快消失在背后,隐入皮肤。
她感觉,她现在已经不是在她自己的身体里了。
看起来……她像是灵魂入了他人的身体中。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不由自主地按照原主的轨迹去完成每一个动作、说出每一句话……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只小狐狸,小狐狸又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小男孩?
在元竹打算转身离开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赫然闯入眼中。
元竹定睛一看,是白水?!
“白——”她喉咙卡住,竟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鲠在喉,迫使她咽回后面的字。
白水静静地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她。一双向日葵灿烂的眸子里充斥着惊愕。
“你——你……还活着吗?”
他说出的这一句话混杂着各种复杂感情,有惊讶、有心疼、还有一些连他都说不出来的情绪。
元竹想回答她,但是她不能,只是心口莫名地绞疼。像是被一张大手撮成各种令人难以言状的形状。
原主……这是心痛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及元竹多想,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从林子的一小道里跑来过来,一把拉过元竹的手腕,喝道:“你个小子,又赶着哪里偷懒去了?今天的鸡食还没剁!”
“我、我——”元竹面露惧意,瘦小的身体向后缩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元竹眼睛一斜,不知何时,她身上穿着的狐狸皮已然变成了葛布衣服,散乱的头发也用一发带歪七扭八地扎了起来,扎成两个团子。
元竹被中年男子拽着领子,揪着头发,连拖了回去。
白衣男子白水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他消失得连一角衣服都看不见……
元竹被拽回山下的一个茅草屋子里,临近密林的是一个小村庄。
小村庄临溪而建,人烟不多,但也热闹。
元竹耷拉着脑袋,自觉地去剁鸡食、挑水、劈柴去了。
时至晌午,他照例去端了一碗青菜,蹲在墙角处闷头扒饭。
“啪——哗啦——”他手中的破瓷碗跌落在地。
一群嬉笑着的小孩子嚷嚷着走了过来。
他们吃完了饭,趁爹娘午睡,出来消食。
一群年龄不相上下的小孩子,围着元竹边拍着手边唱着,“小柴小柴,没人要的小可怜,敢问爹娘在何处?”
几个小孩附和,“在何处?”
有小孩拍手跳着,“嘿嘿,在天上。”
“嘻嘻,他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小柴小柴你哪里来?”
“小柴我呀,砍柴捡来的——”
元竹捡起破瓷碗,破瓷碗里剩了一点饭渣。他拿着筷子默默地捯起最后一叶子青菜——
这个情景,何曾相识。
她记得,当时妄生也是这样被人欺负。
“你们看看他,他一个野种居然还有脸吃阿伯的饭!”
“打他!打他——打死他这个小野种!”周围的小孩子跟着起哄,一脚踹翻了他的破瓷碗。
破瓷碗,碎了个彻底。
他连最后一筷子饭都没能吃上……
孩童虽稚,拳脚却犹如暴雨狠狠地落在了同样稚嫩的他的身上。
他将脸埋进脖颈间,抱头忍受着欺凌。
忍忍,忍忍就好了……
他们说得没错,他就是个被捡回来的小野种——
可是啊,他多么想有一个和和亲亲的家庭啊——
他没有像妄生一样,还有人帮他。他只有他自己。
元竹:为什么?
(什么?脑海里原主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元竹: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打回来?
(原主苦笑着说:有用吗?人人见我,如见瘟疫。这是我命里带的劫,我有什么办法?我原以为不以原身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用小孩的样子能够与世人多亲近亲近。)
(后来我发现,这到底还是我的妄念——是大漠中的那父子俩给了我妄念,是那干渴中递过来的泉水给了我妄想……)
元竹:你为什么不再去试试?或许,会有人接纳你的——
(原主喃喃:是吗?是吗?会有人接纳我吗?)
元竹:你既然不想反抗,那好!我替你反抗!我希望你之后能够告诉我这一切的原委。
(原主:你别——)
原主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元竹已然撩起一拳头,随手逮着一个人,就猛地向他的身上砸去。
在她们鹤族里,断然是忍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殴打的!
鹤族虽势微,但也绝对容忍不了这种欺凌!
然而,在元竹打出一拳头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她无措了。
这个原主的身体太孱弱了,他的一拳拳力甚微,打在别人身上,就好比猫儿在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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