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毕之安听得一乐,佯装咳嗽。
手持杀威棒的衙役们看看陶三,再想想温子甫的长相,也有些想笑。
毕之安想的肯定比衙役多一些。
岁娘的五官原就显得年纪小,着了男装,不显成熟,反而看着越发稚嫩。
可这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
温宴在宫里生活了几年,岁娘就在宫里伺候了几年。
有那样的经历在,小丫头就不可能是一个开了口就管不住嘴的人。
她可以做到不畏惧衙门威仪、把事情讲明白,但她绝不会毫无缘故地嘀咕那么一句。
岁娘意有所指。
毕之安听出来了,再想想温子甫这些时日的“长吁短叹”……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府尹,各种你陷害我、我算计的你的案子见得太多了,一下子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摸了摸胡子,毕之安在心里默默想。
皖阳郡主怎么会如此仇视温家?
想归想,他重重敲了敲惊堂木,开始问话。
问话并不顺畅,堂下另几人,说得颠三倒四,漏洞频出。
毕之安见状,干脆先退堂,该收监的就收监。
然后,他把温子甫叫到了书房,闭门商议。
“冲着令郎布的美人局?”毕之安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
温子甫苦笑着点了点头。
毕之安压着声儿,道:“这案子让我办,我是不怕冲进长公主府去提人,事情坏就坏在,提回来了,也没办法定罪。真正知道是郡主在背后布局的,只有陶三,可哪怕陶三开口,长公主咬死不认,一句认错了,你我都没有办法。”
温子甫亦知道这个道理。
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证据不足时,和官员的胆量和能力无关,哪怕人人心知肚明,罪名都盖不上。
何况,那位还是郡主。
温子甫说了些体谅衙门的话。
毕之安听了,拍了拍温子甫的肩膀。
在温子甫调来顺天府之前,毕之安对此人并不了解,偏又是同知,是毕之安的左膀右臂。
结果,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和相处,毕之安对温子甫还是很满意的。
懂分寸,知进退,也知道如何在官场上立足。
没有世家子弟的天真,也不会占了三分理就想收十成的果。
难怪岁娘要在堂上那么嘀咕了,温家上下都明白,案情最后结为陶三与妇人通奸也好、用强也罢,也就止于此了。
毕之安打开书房的门,一脚迈出去,突然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这一瞬实在太快了,他没有抓住具体的思路,只隐隐觉得,温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理只有三分,凭什么不能再抢回个三分?
猫有猫途、狗有狗道,官场的法子走不通,还有其他路。
十之八九,温家有后手。
另一厢。
岁娘出了衙门,绕到了附近的胡同里,温宴的马车正停在那儿。
黑檀儿趴在马车顶上,春日下午的阳光撒下来,它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前一刻还慵懒自得,下一瞬,它突然站起身来,冲岁娘的方向喵了一声。
岁娘抬起头来,冲黑檀儿笑了笑。
她注意到了有人跟着她,只是装作不知情罢了。
姑娘先前就交代过了,以皖阳郡主的脾气,输也会想要知道输在哪里。
与其让她过几天去书院纠缠温辞,不如今天,说说明白。
岁娘走到马车旁站定,她没有上车,车上的人也没有动静。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皖阳郡主走了出来,大步到了马车前。
温宴这才撩了帘子,慢悠悠道:“请皖阳郡主安。”
如此不紧不慢、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让皖阳郡主怒火中烧。
她没有去计较这样的请安方式是不是合规矩,只冷眼盯着温宴:“为什么?”
“郡主问哪个为什么?”温宴反问。
皖阳郡主紧咬着后槽牙。
她当然有很多为什么。
为什么你和二房闹翻了,却还能替温辞破局?
为什么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摆平了当时在宅子里的三个人?
为什么你认得陶三?
……
每一个问题,都在皖阳郡主的胸腔里翻滚、怒吼。
她把视线落到了温辞身上。
温辞也在看她,眼中平静,寻不到丝毫波澜。
没有怒火、没有质疑、也没有懊恼,这不是受骗后被救出骗局、再看骗子时的眼神。
而是,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上当。
不曾受骗,又怎么会失望、会难过?
可这种平静只属于温辞。
温辞越是冷静,皖阳郡主的心火就越旺。
那就是一壶冷油,滴在了火焰之中,滚滚灼烧。
皖阳郡主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不信?”
这不可能!
自己这样的身份,主动跟温辞示好,温辞凭什么不上当?
男人,明明都是蠢东西!
温辞道:“大概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落在皖阳郡主耳朵里,却堪比惊雷。
嗡的一声,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皖阳郡主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甚至觉得,温辞说她“不好看”、“看不上”之类的话,都没有“自知之明”来的让她憋屈又愤恨。
她记得,就在几天前,她在听底下人禀温家消息时,还笑话过温辞怎么不照照镜子。
结果,他照过,他自知自己几斤几两,他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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