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放弃了吗?朕还以为你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他坦然退走,一拂袖,于玉案之后落座,面露微笑,而自显庄重,不可玩笑。
这片刻间,对顾清宁来说就是从地狱到人间,就像一个木偶一般,被牵引,被支配,被玩弄,一时处于冰窟,一时跌入火海,连呼吸都不属于自己。
突然有一种感觉在她心间油然而生,一瞬闪过,却又那样骇然惊心——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陛下……”她恢复了正常呼吸,抚平心绪,直背跪好:“回禀陛下,微臣只想做陛下的臣子,而不是其他。身为人臣,应为君主办公事,断大策,治家国,扶社稷,尽本责,承担为人臣子的功与过,赏与罚,我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做这些事,不然就是背弃了我自己,也是背弃了我身上这身官服,更是辜负了陛下!”
顾清宁行大礼,三拜首,肃穆激昂道:“微臣虽是女子,与百官不同,但也是百官之一,惟愿陛下不要另眼相看。身为臣子,做了忤逆陛下的事,自当领罪!”
他道:“你想做良臣,那你觉得朕是明君还是庸主呢?”
她附礼叩首:“吾皇自然为明君圣主。”
他笑了一下,显露一些随和:“所以,不用害怕,朕不问你的罪。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处死了一个死囚,一个杀人犯,朕怎能因自己的私念误了法度?”
“陛下……是在试验微臣?”顾清宁有些蒙,一时乱了分寸,略有失言。
他咳嗽一声,只道:“不,为人君主可玩笑不得。”
所以……这一切根本没有准确答案,所有都是未决,只由她的选择而定。
她可以选择杀或不杀卢远思,不杀,恰合他意,杀了,他也不会生气。
她可以选择上或不上龙床,不上,他不会生气,上了,他也不会拒绝。
但是在他面前,有几人会意识到自己尚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只能臣服,只能顺君意,为皇权低头。
而一切的结果,可能与不可能,都是他给的。
“起来吧,可是吓坏了?”他说。
“皇威凛凛,微臣自当心怀敬畏……”顾清宁感到胸口一直压着一口气,越来越沉重,她缓了一会儿才谢恩起身,始终低着头,侧眼细觑他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偷看他。
所谓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似乎有所察觉,目光一转投向她,她立即偏过头,把脸埋得更低,尔后附礼道:“微臣能否斗胆请陛下赐教一事?”
“可以,你问吧。”
顾清宁躬身一礼:“谢陛下。微臣是想向陛下请教……当初,卢家与晋王府结姻……在那之前,卢远泽是否向陛下推辞过这门亲事?且说他已与另一女子早有婚约?”
没有办法,她太想知道,即便答案可能让她这一生都难安。
言此私事,他没有不悦,略有思索,似在回忆,然后道:“是的,确有其事。而且朕还记得,他说的那个女子就是你,顾家小姐顾清宁。”
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她不知该作何想,龙案上的灯烛燃起火花,呲呲作响,就像在她的心上灼烤。
这还不是最痛的……
“给卢远泽和郡主赐婚是太后的意思,未曾想卢远泽会向朕说起你来,朕本想作罢,但是当时卢元植也在场,他否认了你与卢远泽有私,卢远泽在他的训斥下最后也改了口,朕心中尚有疑惑,之后便召见你父亲,向他核实,他也否认,说你与卢远泽并未定亲,故而朕才打消疑虑给卢远泽赐婚。”
顾清宁身形一抖,顿时惊心抬头,不敢置信:“我父亲……”
“然也。”他揣手点头道:“你父亲那时确实亲口说你们从未定亲,不然朕也无法确定。”
似乎看出她神情有恙,他疑惑地问:“所以,清宁,你亲口告诉朕,你与卢远泽可曾定过婚约?”
她能如何说?她的父亲早就在皇上面前否认了这桩亲事的存在,她此时如果同样否认,那就是说顾青玄犯了欺君之罪——
“没有。”她垂面,满面疲惫,肝胆俱碎,“微臣和他从未定亲,但是……我们确有私情。家父并不知道……”
微臣年少无知,和卢远泽私下交往,感情甚厚,甚至一度越矩,行秽乱之事,在他迎娶郡主之前,微臣怀上了他的孩子……可他已与郡主定亲,微臣不得名分,只能服药堕胎,致使自己不育,立誓终身不嫁……”
她尽全力提着一口气说出这些她想方设法隐藏的秘密,在当今天子面前坦白如此不堪的事实。谁知道她已经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她在赌,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
他听了这些话,面色自然不再轻松,眼眸沉了一会儿,可并不是震惊或气愤,似乎是在让他自己接受,沉默了一阵,方道:“为什么要告诉朕这些?”
顾清宁跪下,再次行礼,道:“这是微臣最大的秘密,一生也没法抹去的污迹,这么长时间以来,微臣近乎是不择手段费尽心思地隐藏这个秘密,怕被人知道,怕被天下人耻笑,更怕被陛下得知,可这样的畏惧就成了微臣致命的弱点,随时可能泄露,所有人都可以以此要挟微臣,受够了这些,微臣不想再藏了,反正越想藏越藏不住,那微臣也不能让那些以此威胁自己的人得逞!”
“有人以此要挟你?”他没看顾清宁,只抬盏,饮了一口茶,眸色又发生了变化,透彻而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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