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三人在这里旁观,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顾清桓又笑又抱的,以为是有好事,顾青玄便问:“弦歌,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双唇不知是怎么了,没法完整地吐露一个字,明明在来之前事先准备了那么久,明明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怎么还是这么艰难?
艰难到,让她忍不住又以习惯性的逃避态度应对,她道:“哦……我是来送消息,伯父……出大事了,吏部尚书郑之阳坠楼,死在了我们江月楼,这会儿江月楼已经被长安令尹府的人封锁了。”
这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一时不知福祸。
但念及顾清风还在场,他们也不好表露什么,顾青玄与顾清宁对视一下,又看向江弦歌,道:“竟发生这种事?真是太糟了……不过,弦歌,你不要怕,回去跟父亲说,伯父会处理的,你们江月楼不会有事。”
江弦歌真作无恙地应话:“好,伯父知道此事,我和父亲就能放心了,那弦歌这便回去了。”
顾青玄道:“嗯,天晚了,也不多留你了,你是乘马车来的吧?诶,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伯父叫清桓陪你回去,刚好他也能去江月楼帮你父亲先稳住令尹府那一帮人……”
她摇头,披上披风薄帽,就转身:“不用了,伯父,无须担心,送我来的是张领事,不会出什么事的。令尹府的人并没有为难我们,就不用劳烦清桓走一趟了。”
她不是外人,也没必要再拖拉,他们就送她出门去了,却不知她一直是欲言又止。
在她上马车之前,顾清风嘀咕了一句:“奇怪了,弦歌姐姐跟哥哥说的也是这事吗?听了这么吓人的事……怎么哥哥刚才还那么开心的样子?”
江弦歌回头,望向顾青玄,暗影下眸中水光被掩盖,似乎是自然而然地接上顾清风的话,以最轻松的模样,说最难以吐露的事:“我没告诉他这个,他高兴是因为,我告诉他,我要成亲了,我将嫁给杨容安杨公子,所以,他是为我高兴……”
说完这一句,她立即转过面去,没有半点停滞地进了车篷,为的是不让惊诧失神的顾家人看到她肆意迸发的泪水,还催着张领事快些驾车。
顾家人怔在原地,顾清宁神思一转,第一反应不是去拦她的车向她追根问底,而是突然激动恐慌起来,回身直往府门里扑,大喊:“清桓!清桓……”
他们发疯似地冲到顾清桓房间时,房内血腥味已浓……
顾清桓倒在书案上,他的左手垂在案边,手腕处赫然可见一道极深的口子,血肉筋骨剖露,鲜血不住地从断裂的筋脉中涌出,在他四周形成巨大的湖泊,浸染了地上的白刃……
……
在看到顾清桓切脉自杀的那一刻,顾清宁恨死了江弦歌。
不,可以说所有顾家人都恨死了江弦歌。
但他们更恨顾清桓,恨他竟为那一人,抛弃这世间所有,包括他们这些至亲的家人。
这对于顾家来说又是天塌地陷乾坤失色的一夜,顾清桓的鲜血的红色刺穿了他们每个人的眼和心。
慌乱奔窜,鸡犬不宁,过了好久好久之后,顾清桓才醒来。
顾清风和顾清宁看到他睁眼,顿时哭成泪人。
他神智尚不清醒,察觉自己没死,还在这个人世逗留,似有恹恹之色,疼痛他都无感,只是难以接受,这寻死一场,自己的心跳仍有,心痛仍在。
他看着伤痛不已的家人,也落下泪来。顾清宁握起他的右手,跟他说话。
他用尽仅剩的心力,向姐姐艰涩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我?”
他是想问,江弦歌所谓的能嫁之人,为何不是他?就算她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人,自己不应该才是她的首选吗?
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她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比他更能给她幸福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选他……
他曾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谁想,这么多年的痴念,最后还是虚妄一场。
“清桓,清桓,不要这样,不要……”顾清宁心疼地哽咽着。
他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他只是很想避世,他不要接受这一切。
脸上挨了狠狠的一拳,苍白的面颊颧骨处立即浮上青紫。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痛楚刺激到,又不得不睁开了眼,看清了顾青玄怒目圆睁的脸。
顾青玄对他嘶吼:“混账!懦夫!”骂着拳头似乎还要往他脸上招呼,被吓坏的顾清宁和顾清风连忙扑过去制止他。
他们的父亲虽然一向严厉,然而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对他们动过手,眼下却在顾清桓最虚弱之时对他大打出手,可见已然怒极失控。
“父亲……”顾清桓非但不怨他打自己,还有了心酸之感,“父亲,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
顾青玄对他怒吼,“你可以死,你当然可以一死了之!反正我顾青玄不止你一个儿子!我管你死活呢!可是顾清桓!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你甘心吗?若真轻生了,就等于这样一事无成地过完了这一世,就这样仓皇地结果了你自己的性命,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
顾家的事没有传出府门,天亮之后,顾清桓一如往常,与家人一同早起准备去赶朝。
毕竟今日他们还有大事要面对。
其实顾家上下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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