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有些不易察觉的抽搐,不语片刻,神情肃然,然而长孙丞相跪拜请旨,他最终还是妥协:“再拟一旨,复原昭明公主罗云门掌门之位……”
“陛下英明!”长孙丞相随后告退。
长孙青云身影退出崇元宫外之后,南成帝在御书房大发天威,将龙案上的奏折扔了一地,祁公公连忙安抚:“陛下既然不愿给公主殿下复位,那不复便是,殿下也绝不会有异议的……何苦这般气恼,伤了龙体……”
南成帝推开扶他从金座上下来的祁公公:“你这狗奴才又不是不见那老匹夫的样子?朕只判唐左源一人之死罪,他们一个个的就那般微词了,要是朕不给昭明复位,明日那些御史大夫的折子就能堆满了朕的龙案!本想借军力部署图之事一步步制衡罗云门,谁想,先失了一个唐左源!罗云门还要怎样查?再往上查就该查到朕头上了……”
祁公公惊慌地劝慰南成帝勿要失言,可南成帝的冲冠怒火难以遏制。
祁公公跪在地上拾从龙案上丢下来的奏折,忽然瞥见,书房内侧的纱帘之下,一只玉手伸出来拾起了地上的折子。
祁公公抬头,轻声对南成帝道:“陛下……那位来了……”
南成帝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不少,平静心绪,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祁公公就引着宫人退出了御书房,关上了门。
纱帘之后一道婷婷玉影若隐若现,他人都散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罗云门正是鼎盛之时,若想对付岂会那般轻易?一时受挫,圣上何须如此动怒?是对皇权不够执念呢?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听着那曼妙语音,南成帝的确消了火气,甚至忧思的面孔上还有了一丝笑意:“怎会?是朕太过心急了……你说得对,有你相助,朕无须操心……”
她道:“无论是昭明公主,还是长孙家,还是罗云门,都在如日中天之时,要想挫其锐气,使其致损,都得下一番功夫,对付这三者,要面临的困阻岂止于此?想要整肃朝堂独掌大权,其路漫漫啊。”
南成帝信服地点头,目光柔和不少:“你所说甚是。”
“我已经不负圣上所望潜进了罗云门,接下来会如预期那样进行的……陛下尚可宽心……”
南成帝面露喜色,望向那纱帘,说道:“其实你可以称朕为……”
那帘后之人太懂他的心思,打断他:“会有那么一天的,待我与陛下一齐将我们应得的都夺过来,待我靠我自己赢了昭明公主,夺得我应有的身份之后,我就会那样称呼陛下。”
一只灰鸽于这月夜飞入昭明殿,莫离吹了下口哨,灰鸽落到她手上,她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看过之后,就匆匆进入内殿,嘉宁见了在她指上立着的灰鸽,便问:“有买卖了?”
莫离回道:“是的。殿下去吗?”
嘉宁笑道:“去,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去看看这次又有什么猎物……”
莫离道:“依旧在东城外竹林内与舵主碰头,这次买主指定要飞羽公子,一万两,定金。”
“定金一万两?这次这个主顾真够阔绰的。我倒是真好奇谁的命这么值钱。”
“那奴婢为殿下更衣。”
……
长安街头,闹市已休,万家灯火都疏落,他独自一人,拎着酒壶,摇摇摆摆地在路边游荡,这些日子,他就是如此,颓败如乞人。
一道白影落在他的前方,他没有注意,垂着一双无神迷离的眼睛向前晃荡,与那道白影擦肩而过时,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这个声音好不容易才淡忘却又突然浮在耳边,如同幻觉。
“季长安……”
他回过身来,随意抬眼一望,看起来这是一位全身白衣手执长剑的翩翩公子,戴着白纱斗笠,他觉得十分眼熟。
那人拿下了斗笠,对他浅薄一笑。看到她,他面上有一瞬的消沉,接着却疯癫地仰头大笑起来,嘲讽地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最爱玩coy的昭明公主殿下啊!怎么啊?又要去杀人?还是又要演一场戏?”
嘉宁望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在路边坐下,极其疲倦的样子,一下卸掉了所有强撑的伪装。
他看她一眼,在她旁边坐下,瘫软地靠在墙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她突然夺过他的酒壶,举起来豪迈地喝了一口,重新塞回他怀里。
醉酒的他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恍惚,那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在霏云阁的后院,她也陪自己这样席地而坐,豪迈喝酒,大口吃肉,她曾道:“如果有必要,我能有一千种样子,这样又有何妨?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倒忘了……”
“那真实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他忽然迷迷糊糊地问了这一句。
嘉宁被他问得哑然:“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的的确确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不希望你是荀韶陵,从来都不希望……”
他迷离的眼睛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找别的话题:“当公主挺有意思的吧?多重身份的间谍啊,多厉害……”
她摇头:“不,公主?甚是无趣。你相不相信?我就是觉得太无趣才让自己扮演了这么多重身份?不好玩真的不好玩,在那高位上,只能这样顶着假面活着,历经惊险,实则空虚,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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