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仍有人保有逸致闲情,无心搅和官场争斗的乱局,醉心于长安城内静雅的一隅。
殷家正处于风口浪尖,殷齐修忙着帮殷济恒做事,难得空闲,便很少出来饮酒寻欢,顾清桓也因钻研科考整改的事不得轻松,只有杨容安,他管不上他父亲杨隆兴这种时候有多么焦头烂额,照旧天天往江月楼跑,比去官署上署还要勤些。
真是少有的痴心人,只听琴音,只见一面,便寤寐思服,牵挂愈深,为伊消得人憔悴。杨容安也是难为自己,不敢放下,不敢靠近,只能报以长久的守望,在江月楼中,日复一日,心中眼中都只有那么一人。
江弦歌并不厌烦他,而且算是有些喜欢他的,欣赏他的人品乐艺,也乐于与他见面,偶尔琴箫合奏,互为知音。可她的喜欢终究是太浅了,又不想他有所误会,行止恪守礼节,刻意对他较为疏冷,保持距离。
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江河川起初是并不待见他的,怕他搅了江弦歌与顾清桓的姻缘,可江河川这左盼右盼八爪挠心地,就是没盼到江弦歌态度软下来,承认愿意嫁给顾清桓的时候,他心里着急啊,之后了解到杨容安的家世背景,几番接触看清他为人正直性格又好,与弦歌更是兴趣相投才华相配,便渐渐对他改观。
无奈江弦歌实在无意于他,这也是顾清桓放心他接触江弦歌的原因。
她的心谁也看不懂,谁也得不到。
这一日,他有幸被允准进入琴阁,观江弦歌弹琴,一曲过后,他双眼明亮,合掌赞道:“琴音绝妙,而琴绝世!今日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听得如此琴音,得见传说中的‘绿绮’!”
杨容安虽心中迷恋她,在面上还是相当矜持的,从未有如此夸张过,所以江弦歌有些奇怪,疑问道:“绝世之琴?‘绿绮’?杨公子是何意?”
听她此问,杨容安似乎颇为诧异,大胆上前,坐倒在地,双手举起想抚摸她面前的古琴,左摆右靠的,却始终没有落下,不解道:“弦歌小姐不知这琴是‘绿绮’吗?怎么会?在下别无长处,犹善辨识乐器,读过上百本古琴典籍,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汉代传世名琴‘绿绮’啊。”
得到江弦歌目光的默许,他拿起琴身,指给她看:“弦歌小姐你瞧,这琴通体为黑色,琴身隐隐透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这琴是由梓木与桐木制成的,故在琴底有‘梓桐合精’的刻痕,你看,虽已磨损,仍能辨出这就是那四个字,看琴纹琴身,已有上久远历史,这分明就是汉代司马相如的那把‘绿绮’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江弦歌看着这把自己弹奏了十多年的古琴,竟有一种初始感,隐约自责,自己眼拙不善会识琴,哪知道自己手里的这把琴是绝世的珍宝?
绿绮,这也是个好听的名字。
“司马相如?我读过他的诗赋,知他才华盖世,却不知他也善琴,还是我孤陋寡闻了,真是惭愧,这么久以来都是暴殄天物……”她有些羞惭道。
杨容安连忙道:“不不,弦歌小姐并非见识浅陋,只是你是专心于琴音而不是琴身的人,用心之至,方有如今的琴乐造诣,依在下看,不是小姐你有愧于琴,而是这‘绿绮’有幸遇上了弦歌小姐你。”
他不是油嘴滑舌的人,赞语向来真心真诚,说完之后又会与她一样有些羞赧了。
江弦歌若有所思,轻抚琴身,道:“公子对‘绿绮’如此了解,定然知晓它的故事吧?能否说与我听?”
杨容安心中欢愉,点头,目光流传,温情动人,娓娓道:“汉代才子司马相如原本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梁王慕名请他作赋,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相赠,此赋辞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甚为赏识他的才华,便将自己珍藏的‘绿绮’琴回赠于他,相如也因此名声更隆,前途有望……”
江弦歌道:“原来,这琴之后是一位才子扬名发迹的故事……”
“不。”他望向江弦歌,含有深意地微笑,道:“这琴还与一段爱情故事有关……”
江弦歌不语,听他细细讲述,“司马相如得‘绿绮’,如获珍宝,他绝佳的琴艺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名噪一时。一次司马相如到富豪卓王孙府中作客,酒兴正浓之时,友人提出想听司马相如弹奏‘绿绮’……司马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掌上明珠卓文君,才貌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于是他就奏起琴曲《凤求凰》向她表明爱慕之意,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义,对司马相如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才华,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成为一段佳话……”
心诚如杨容安,自然将故事给她讲到了结局。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毅然私奔,卓文君不弃夫家贫寒,当垆卖酒……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后来司马相如终得了功名,夫妇共享富贵,然而恩爱渐衰,当初的才子佳人,成为了一对怨侣……司马相如终是负了卓文君,爱上他人……”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女子的愿望与凄楚,都被文君写到极致……相爱一场,相怨半生……”
“伯父,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太让人惋惜了?”
倏忽天晚,顾清玄到江月楼来,江弦歌抱琴去见他,沏茶抚琴,绕梁音毕,她缓缓讲述了这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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