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硕郡主回了相国府,披麻戴孝,跪拜守灵,以尽未亡人之责。
守灵三日后,她形销骨立,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去了顾府。
只是她没有想到,顾清宁今日照常上署去了,她到顾府门前时,大门紧闭,扣门也是无人回应。
这一日也是顾清玄去御史台任职的首日,顾清桓更是在为春闱奔忙,就连唐伯与扶苏都去采买物件整日不在府中。她自然是被拒之门外。
于是她就坐在顾府门前等,她知道顾清宁总会回来的,她总能让见到她……
是何处传来的马蹄声?
长街广陌,人影疏疏,惟见白马飞骑踏风而来,谁家的少年郎,风姿俊逸,神采飞扬?
却没有入她眼眸。
直到勒马回头,一声长啸,方打破的她的神思迷离。
她迟钝地转头望去,一个身披藕色披风的少年,从马背上跃身而下,停驻在眼前。
这一身哀伤的白衣,这一对明澈的眼眸,微显木讷的神色,一回头,又慌张羞怯如小鹿?
只一眼,他就为她的哀伤感到心痛,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酸楚,凭白的有一种直觉,那一双眼眸应该是含笑的,而不是此刻这般清冷……
这是谁家的姑娘,为何来到我家门前?为何如此顾盼于我?
顾清风扔了缰绳,上前几步,收回滞愣的目光,有些腼腆和慌张,拱手一礼,垂面问道:“敢问姑娘……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我家府门前逗留?还是在等谁……”
她站起来,看向他,浅淡的眉眼间浮现一丝笑意,道:“你是清风?对不对?她跟我说过,她的幼弟……就是这个样子……”
她笑了。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愣了下,无措道:“姑娘认得我姐姐?这是在等她吗?”
她点头:“是。”
顾清风看了看自家紧闭的府门,跑过去敲了敲,照样是无人应,他对陈君瞳憨厚地一笑,“今日姐姐应该是去上署了,到下午才会回来,家中这会儿也没人……”
她转身要走:“那我就不搅扰了,等她回来我再来吧……”
“不,不。”他一时失态,不住挽留她,慌神地看看天色道:“他们应该快回来了!这会儿也快到姐姐散值的时候了……不若,姑娘不若进府稍候?”
见她有应允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她问:“可是府门锁着,恐怕你也进不了家门吧?”
顾清风明灿地咧嘴一笑,让她稍候,快步地跑向围墙边,纵身一跃就进去了。
不过少时,她听到顾家府门后有声响,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还在吗?”
他是怕自己一转身,她就走了?
她回道:“我在。”
那边笑声爽朗,一把钥匙从门缝中递出去,“你用这钥匙开外面的锁就好。”
她接过钥匙,开锁,拿下沉重的门锁,打开顾家府门,两人直面,她这才发现,钥匙的末端系着很长一段红绳,红绳的另一端一直攥在顾清风手里,从未放开。
她把钥匙还到他手中,放开了手。
他亦步亦趋地引她入府,请她进正堂入座,她却被前院廊庑下的风车水轮吸引,问他,他解说那是顾清宁小时候与母亲一起做的玩意儿,她向那边走去,就在廊庑下坐下,要在那里等待顾清宁,拨玩着那精巧可爱的风车。
顾清风端来茶水,紧张地走到她身旁,捕捉到她阴郁的眼眸中一丝新奇的笑意,于是心中悦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偷偷看着她。
她先开口了:“宁姐姐,真的很聪明是不是?”
顾清风额了一下:“是啊,姐姐从小就很聪明。”
她倚靠在围栏上,转身看他,伸手牵了牵他衣袖下摆,恳求道:“给我讲讲她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顾清风挠了挠头,傻笑了几下,忙不迭地点头,就说起了他们姐弟三人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说顾清宁从小多么聪慧等等,她听得很认真,他越来越搞怪,想逗她笑,就闹个不停。
说了很久,他见她陷入失神的沉思中,才想起来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她道:“我叫陈君瞳。”
他打量了她一下,试问道:“冒昧问一句,程陈姑娘一身素服,是否是刚经白事?”
她目光一颤,抿唇点头:“是,我夫君去世了。”
“啊?”顾清风一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不禁往后退一步,手足慌乱起来,“对不起,在下无礼冒犯了……”
府门前传来声响,是唐伯和扶苏回来了,他们见顾清风与一姑娘坐在廊下,就不好打扰,只是遥遥向顾清风招呼一下,连君瞳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就去忙别的事了。
经过片刻的尴尬,顾清风转移话题,继续跟她聊顾清宁。
不过多时,顾清玄与顾清桓一道回来了,刚踏进府门就见这廊下情形,心中奇怪,又见顾清风与那姑娘相谈正欢,长廊之下,虽有一些异样,但同样是花样之年,顾清风又是一脸雀跃的样子,看起来倒十分有意思。
父子俩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对面廊下一避,不想打扰他们。
唐伯见他们回来了,就也凑过来,颇有意味地跟他们说在他回来之前,这二人就在一起了,一直独处到现在。
顾清桓嘀咕:“家中无人,清风带姑娘进来?男女独处……多失礼啊?”
顾清玄睨了他一眼,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能把弦歌娶进门了。你这痴儿,都还不如你弟弟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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