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字……”殷济恒的目光在纸上梭巡一遍,便已看明:“这些官员都来过这如意坊?”
“不。”顾清玄道:“不但来过,而且欠下的赌债累累,以右司丞荀高阳为首,其中不乏有与卢家关心紧密之人,比如现户部尚书黄正廷,他虽不是常客,但也在这如意坊的账本上有名。”
殷济恒笑道:“嗯,顾贤弟好生厉害,到这不久便把这些名字都摸清了。好!如今证据已足,老夫不日便可安排御史开始起笔弹劾……”
顾清玄附和道:“顾某正是此意,我们可以先从荀高阳黄正廷着手,一一铲除卢远植一党,料想他们怎么也没防备我们有这一招……”他试探性地缓下了语气,看着殷济恒。
在他说后话之前,刚高兴过一阵的殷济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色遽变,有些怨怒道:“糟了……可是,方才过来时,老夫不小心在楼下露了一面,正好被荀高阳等人瞧见了,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他们有防备,就不好继续取证了……”
顾清玄一听此言,也紧张起来,闷恨地皱起眉,道:“怎么会这样?诶呀,真是……真是……恐怕他们真的是有防备了……那大夫,我们只能暂且隐忍了,此时出手他们必然知道是大夫要对付他们,一举除尽了还好,要是除不尽,恐怕会给大夫你带来隐患啊……不如等等,先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可想想能不能借别人的手揭发这些人……大夫你觉得如何?”
殷济恒想了想,道:“嗯,顾贤弟所言极是,还是你考虑得仔细。也是真不凑巧,偏偏出了这个状况。”
顾清玄宽解道:“无妨,先稳住他们便是,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取证。嗯,我想了一下,目前江兄到手的这个账本只是他们参赌欠债的一小部分证据,就算拿这个举发,他们也只会被治小罪而已,而荀高阳所欠的绝对不止这些,还得想办法从如意坊原主那拿到他们画押的欠据才稳当……”
听了他的分析,殷济恒深以为然,同意了,两人又商议了如何如何,方才停歇,后来殷济恒先离开了。
江河川不知从何处进了房内,跟顾清玄直面,两人还没说话,只目光相接一瞬,就同时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顾清玄捋捋短须,道:“方才他说的河川老兄你都听到了?”
江河川只笑着点头。他继续喟叹道:“诶,这人啊,就是容易得意忘形,聪明人一旦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可比普通人还糊涂。哼,他竟然逮着这么一点事儿就想下手了,是太急还是太贪啊?要是靠着检举官员赌博就能拔掉卢家的爪牙,我等何苦费心经营这如意坊,岂不早就事成了?十几年的心血,就为了撤几个官?”
江河川道:“诶,也不怪他,其实都怪老弟你。”
顾清玄疑惑:“怎么他蠢还怪起我来了?”
江河川点头,轻拍了他一下,笑道:“不是他蠢,是老弟你太能谋划了,两面摆mí_hún阵,这场局又是思谋已久,他如何能招架?你呀,就是欺负厚道人,不,至少是比你厚道的人,哈哈……”
“那在暗中经营这如意坊,还捏造出一个‘如意坊原主’的老兄你,是不是也很不厚道?”他玩笑道。
江河川不停摇头:“不不不!我只是生意人,眼馋人家如意酒楼赚钱,就抄人家的名字开了个赌坊而已,哦,这还是你给出的主意呢。说到底,这赌坊也不在我名下啊,那房契官证上写的可是姜谷的名字……”
顾清玄伸手搭上老友的肩,挑挑眉头,道:“嗯,顾某掐指一算,这姜谷遭了大祸了,而且后来遭遇会更不妙啊……”
“这是什么意思?”江河川问。
顾清玄一旋身,在案后落座,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账本,像在讲述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一般,悠然道:“姜谷,如意坊原主,经营赌坊多年,因惹上权贵仇家不得不逃离长安,仓促将生意转手他人,携带与官员相关的字据逃之夭夭,在路上遭人追杀,死了,而那些欠据下落不明。这是我们讲给殷大夫听的故事。”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姜谷,如意坊现任掌柜,背后老板实乃御史大夫殷济恒,背着殷大夫借贷与他人,却导致亏损惨重,不敢上告,只能请求欠债的官员们还钱,以暂时补上亏损,可是那些官员们也一时无法凑出那么多银子,他只能另外想招啊,就提议那些官员先出一部分银两,立下字据,让他拿着再去放贷,以放贷收回的银子抵债,并帮他们取得暴利。这是老兄你要讲给荀高阳黄正廷他们听的故事。”
江河川入神地听着,听他说完之后,愣了愣,才笑出声来:“以御史大夫的露面安他们的心,又以暴利诱之,引他们挂名,加上这几位正在为国库亏空的事头疼……反正我是明白了,赌博之罪比不过放贷之罪,放贷之罪又抵不过……哈哈,清玄老弟你好狠的心啊,这是要诛荀黄等人的九族啊……”
“不止于此。”顾清玄抬手斟茶,掩袖将温热的香茶一饮而尽。
“不止于此?”
他放下茶杯,晃过目中凛然之色,看向江河川,面色平和,道:“是的,这样的话河川老兄你也能挣许多钱啊,反正是以假名开的赌坊,到时候卷钱一走,老兄你不是早看中隔壁的罗云阁了吗?到时候一并买下,保你生意做得更大,赢利更多。”
“什么叫我看上罗云阁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弦歌晓得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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