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玄摇头道:“我管着大齐的国库,对于朝廷每一项税收、征粮、消耗、开支都了如指掌,河西的赈灾款项笔笔经我手,我能肯定不曾错漏分毫,偏偏在这上面出了岔子,我们新任的司丞大人要查账就让他查吧,他能查出我是如何“贪污”了这笔钱最好,也倒为我解了疑惑!”他咬牙讽道。
沈岚熙担忧道:“事情如此蹊跷,两边目前都没法拿出证据,他们还没法动你,但清玄,你也应该赶在他们把这诬陷做实之前拿出证据自证清白才是。”
“自证清白?夫人也知道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有意构陷,怎容我自证清白?如今朝堂大势由卢远植操控,他要向我们这些老人开刀,动我也是早晚的事,若我举措过急,反而引他注意。”他思量道。
沈岚熙凝神深思,问道:“既然无法与之相抗,那能不能暂避其锋芒?他如今势大,怕人分功,故而打压旧党,那我们不争又如何?”
她一言恰巧与顾清玄心中所思不谋而合,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此“不争”非彼“不争”。”
一家五口不过多时,便齐聚一堂,于正厅用晚膳,沈岚熙亲自下厨为儿女做了爱吃的菜,顾清玄一改前几日抑郁之态,不谈烦心事,话也如同往日一般不多也不少,与长女聊高楼平地起,与长子聊应考文章,训示幼子虽身在外也不得沾染江湖不良习气,嘱咐妻女前往洛阳途中该注意之事,一家人闲话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顾清桓兴致不大高涨,虽尽力掩盖也难避母亲沈岚熙与姐姐顾清宁之眼,饭后,母女二人一齐到后院去找独自倚在廊下读书的顾清桓,问起他心情不佳的原由,顾清桓只道是因近日家中变故而难免心忧,以此哄走了沈岚熙。
沈岚熙暂且不管他,去收拾她与顾清宁去洛阳需准备的物什,只以眼神示意顾清宁好好开导顾清桓。母亲走后,只余两姐弟,顾清宁坦言道:“清桓你可别想瞒我,前些日子你是为父亲担忧不假,可今晚父亲已一切如常,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定然是有应对之法的,你还担心什么?所以,你心里定然还有别的事,说说吧,是不是与弦歌有关?”
见姐姐对自己如此了解,顾清桓也没法再找理由掩饰,自然地向她宣泄心中不平:“姐姐,还是都瞒不过你……我只是气不过……”
“怎么了?”她问道。
顾清桓拧起眉头,用握惯了笔的手捶了下木柱,道:“今日去江月楼,弦歌在琴阁为众抚琴,之后我入琴阁见她,谁想……谁想卢远承竟然闯入了琴阁!”
“卢远承?他也去了江月楼?擅闯琴阁实在唐突,但想必弦歌这种事也见多了,以她的性子定不会招惹卢远植,更何况江伯父不会不管……还是说,卢远承闹事在江月楼闹事了?”顾清宁猜测道。
他丢开了书册,愤懑地摇头,道:“不,他没有闹事!除了擅闯之外,他甚至比平日还有规矩守礼,没有过于冒犯……只是,他将这个赠予弦歌!”
说着他就从袖间拿出一柄玉骨折扇递给顾清宁看,她一眼看出:“这诗,这文采,这字迹,明显不是出自他手,是清桓你写的吧?”
他抿唇,剜了一眼扇子上的字,道:“确实,这是我写的,是我为他代笔题在这把扇子扇子上的,可当时他只是说他要送与某位官家小姐,让我代他写一首情诗,谁想他是要送给弦歌!更别说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他明知道我对弦歌……”
他越说越气,将隐忍多时的怨怒彤彤道出:“他就是故意羞辱我!他非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就是想让弦歌看低我!”
顾清宁看着他,问道:“弦歌定然也是能一眼看出这诗出于谁手,那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顾清桓道:“没有……我哪还有脸在她面前言语,卢远承被江伯父劝走,我一时气急就直接从弦歌手里抢了扇子落荒而逃,真是尊严全无!”
顾清宁把扇子合起,紧捏着冰凉的玉骨,不再看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清桓,你就真没想过吗?虽然你一直与他们这些世家公子交好,可他们有几人是真佩服你的才华的?当你的诗篇文章能帮他们哄骗姑娘混过科考时,他们自然装作与你志趣相投感情真切,然而时势一变,当顾家处于危机之时,恐怕他们就连你的才学也瞧不上了……只有妒忌和奚落……或是落井下石……”
她这话刻薄而真实,顾清桓听完,心绪倒沉静下来,长久无言,之后闭眼点头:“嗯,姐,我明白了,这怪不得别人,也是我自己的过错,一直想与他们为和,融入他们的圈子,谁想无论自己怎么做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个笑话……”
顾清宁把扇子还给他,“不,清桓,你要知道,他们不容你,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因为你不同。清桓,我们都该醒醒了,往昔一切都是烟云,自己错了便就是错了。”
顾清桓伸手接过玉扇,一瞬又随手抛到长廊外的沟渠里,玉砸到坚硬的石子上,终究是碎了,碎片扇面皆随流而去,不见踪影……
他没有转头望她,只是与她并肩立着,凝视着在夜色下涓涓暗涌的流波,两人都沉默了一晌,后来他道:“姐姐,你也要保重,我知你并非软弱之人,何须用两月来避世抚心伤?所以,我挺希望,在你从洛阳回来之后,我能听你亲口说,一切都已过去。”
在顾清宁与沈岚熙出发的前夜,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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