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节,只是天族的一个普通节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记得,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哀悼逝者。
赫兰隐摸了摸袖中的盒子,然后跟着圣君和圣后,还有云芷走了进去。明善圣君走在最前面,凤娴和云芷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进去的只有他们四人,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宫门外。
天墓宫内,室壁辉煌明亮,天灵之气萦绕其内,最外面漂浮着悬棺,棺身的雕纹刻着棺主的生平或者战功。这些悬棺就像天上挂着的云朵,井然有序地罗列排布,里面躺着弥生界历代牺牲的英烈,有的独自一人,有的是与妻合葬。
当圣君他们来到悬棺前时,香台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俊面小生,这是天墓宫的墓灵。
“参见圣君,圣后。”墓灵道。
“此处可有异常?”明善圣君问。
“启禀圣君,两个月前,宁氏邠的魂灵跳出棺木,贪吃香台上的供香,被小奴发现,将他遣了回去。”墓灵道。
明善圣君的眉角忍不住舒展开来:“哈哈,这个宁邠,生前便爱胡闹,没想到人都已经入棺了,还这么爱折腾。”
“圣君真是好仁义,手下的忠臣大将无一不挂在心上,就连宁邠这样的普通校尉都还记得。”凤娴目光一横,冷嘲热讽地说。
明善圣君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他面色不悦,但并没有打算与凤娴争执下去。赫兰隐觉得气氛不对,云芷似乎习以为常,表情十分平静。
“墓灵,取香。”明善圣君吩咐道。
凤娴脸上不动声色,微微倾伏上身随明善圣君一起告慰这些忠魂烈士。不论这些人过去身份如何,死者为尊,凤娴即使心有不满,也还是识大体之人。
天墓宫从外面看着不大,却是占了整座山,里面足够一个普通人步行三个月。明善圣君带着赫兰隐他们拜了好几处墓冢,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来到蝶语的棺木所在的地方。这里一共有一百多个棺椁,安放在半圆形的墓穴之中,墓穴大小不一,蝶语的棺木就在东边的一个小墓穴里,当初凤娴十分不满意明善圣君为蝶语选置的这个墓穴,与明善圣君大吵了一架,两人也因此互相冷落了大半个月。
这里安放的都是每代圣君及其亲属,可谓是整个天墓宫最重要最圣严的地方。每个墓穴相当于一个房间,烧香拜礼都在墓**完成,不像别的地方只需要在墓冢外面即可。而且,进入每个墓穴之前,都要经过墓穴前的云桥。云桥一眼看过去,不算远,但实际走起来,要好一会儿才能走到。
蝶语的墓穴里,摆放着许多她身前的东西,还有一幅她的画像,笑意浅浅,楚楚动人,赫兰隐看着那张和浣云纱一模一样的脸,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露。他悄悄打开袖子里的盒子,一个无色透明的小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向蝶语的棺木飞了过去。
“蝶儿,母后和妹妹来看你了。”凤娴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棺木,棺木内置冰棺,用来保全尸身不腐。
“姐姐,我是芷儿。”云芷目光里露出一丝柔情,这种敞开心的依赖和依恋不同于她对赫兰隐热烈而又冷静的感情。
明善圣君站在离棺木一米远处,表情肃然,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对眼前母女二人的动情声诉也无动于衷。
“姐姐,芷儿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以前总担心长不大的小妹妹马上就要做娘亲了,你也马上就要当姑姑了。姐姐,若你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妹妹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芷儿不求他一生显贵,但求他能够像他爹一样,是个疼人的好孩子。”云芷感觉腹中一定是个男孩,说不出来为什么,可能这就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吧。
赫兰隐眸中晦暗一片,如果云芷没有对他动情,他还能分得清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是对蝶语的惭愧还是因为用了心,可现在连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对蝶语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他倒宁愿云芷一开始就与他分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他不敢去想和云芷做真正的恩爱夫妻,两个因为仇恨走在一起的人,能够走多久呢。他不想情到深处后,却还是要辜负云芷的一片痴心,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及时收住自己的心。
“蝶儿,你不要怪母后,之前不是母后不愿意来看你。你父君贵为天界圣君,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看你,母后担心独自一人来了,你会以为母后和你父君又闹不愉快了。你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很少一起坐下来吃饭,让你常常误会是不是我们之间出了什么事,现在你去了,母后不想看你还为我们担心。你放心,我和你父君很好,偶尔拌拌嘴,但还算相安无事……”
明善圣君脸色变得很难看,等到凤娴碎碎地念完了,明善圣君忍着火气道:“你们母女二人该看的也看了,该说的也说了,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出去吧,赤敏仙君还在明元殿等着本君议事!”
“圣君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自己女儿说的话吗?”凤娴冷冷地问。
“本君没有什么好说的。”明善圣君眼睛看向外面,似乎连蝶语的棺木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凤娴压住心中火气,若不是此刻身在蝶语棺前,她才不会这么迁就明善圣君无缘无故的脾气。
“芷儿,我们走。”凤娴扶着云芷站起来。
明善圣君急不可耐地往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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