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威武!”
“带人犯!”
綦宪借扬州州衙升堂,气氛十分压抑,连衙役喊威武的声音都一点不威武。
会审的还有代表扬州最高权力的知州吴夙,吴夙也苦着脸,他是典型的文人、文官,可不是綦宪这种二愣子。綦宪借他的衙门审案,有正规的手续,大理寺是有这种权力的。还请他会审,当得知是审燕王的时候,他真不敢来,又不敢不来。
他不来,万一綦宪审出问题,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燕王真的兴兵,扬州的花花世界瞬间破碎。
所以吴夙一边快速向朝廷和晏湲报信,一边跟綦宪虚与委蛇,在拖延不成的情况下,免为其难的接受。
“嫌犯,为何不跪!”
如同当年审秦桧和审赵构的场景重现。
不同的是,李慢侯没有反问一句,冷哼一声,跪在地上。他跪下去的时候,看到吴夙站起来,让到一边,意思是不受李慢侯的礼。
同时吴夙对綦宪道:“綦大人。该让燕王起身了。”
綦宪不为所动,翻着桌上厚厚一叠诉状,一张一张的念诵。
有太学生状告燕王谋反的,有江南士兵家属状告燕王掳掠官兵的,主要就是这两件,但牵扯的人极多。因为当时杨沂中部强抢百姓,被抓了一万多人,都送去山东挖矿去了。他们的家属大多都在江南,牵扯到了好几万人。
“嫌犯。你可知罪?”
“少废话了。有证据拿出来,该认的我认,打板子杀头,我都接着!”
李慢侯当时兴兵,确实是带着愤怒,但他一点都不会后悔,当年哪怕是为了赵立怒而兴兵,找粘罕拼命,他后悔过,觉得是拿几万士兵和上百万民众冒险。但为岳飞讨回公道,他一点都不后悔。虽然是因为愤怒,却是理智的愤怒,岳飞死了半年后他才兴兵,有足够的时间深思,那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行为,他愿意为此负责。
綦宪也不啰嗦,立刻罗列证据。
最多证明李慢侯谋反的证据,是采集的当年一同南下的浙东老兵的口供,他们中有人作证,李慢侯骂过皇帝,声称要杀皇帝云云。
这些话李慢侯说过。
他驳斥道:“什么时候大宋的律法讲究诛心了?”
法律是审判行为的,不是审判思想的。
綦宪道:“法不诛心。你无故兴兵,荼毒生灵,此等行迹,法当问罪。”
李慢侯道:“我兴兵南下,荼毒了哪些生灵?杨沂中那群匪兵,我不杀他们,就算开恩了。他们杀掠了多少百姓,你怎么不去管?”
綦宪道:“杨部作乱,是另一案,与本案无关。”
李慢侯道:“我是南下了。天下不公,我讨个公道。但凡有办法,我不会动兵。大军一动,花钱如水。我也说过,如果是赵构杀了岳飞,我也要讨这个公道,哪怕兵临临安,也要擒了他。我知道大多数人以为这就是谋反了,你要判你就判。”
綦宪面无表情,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状态,此时化身国法,没有任何感情。
可吴夙是有感情的,他脸色煞白,对綦宪道:“綦大人。燕王兴兵,事出有因。实乃为岳飞鸣冤,行为虽有不当,最多就是一个寻私仇罢了!”
没错,是寻私仇,泄公愤。不过寻仇的目标是皇帝,换了一般官员,肯定定一个死罪。但綦宪不是一般官员,他视国法为信仰。寻仇的目标是小民也好,是皇帝也罢,在他眼里,都只是人。
一拍惊堂木。
“燕王李氏,与皇帝赵氏,因私慾殴,未果。无罪!”
兴兵一事,被定了寻仇斗殴,而且没斗成,就不用判了。如果打成了,也就打板子。
可接着綦宪又道:“藩兵不得越境。燕王遣藩军,入扬州。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李慢侯道:“我认。”
綦宪道:“燕王李氏,犯擅兴律·擅发兵罪。”
吴夙赶紧反驳:“綦大人。燕王乃是藩镇,镇抚使有军兴自便之权!”
古代对于军官擅自用兵限制很大,主要就是防范武将造反。宋刑统·擅兴律规定“擅发兵十人以上,徒一年;百人,徒一年半,每百人加一等,七百人以上,流三千里;千人,绞。”
李慢侯当初动用数万大军,早过了绞刑标准,真按照擅兴律来判,他死定了,或者说他反定了。
因此吴夙立刻为他辩护。他一个会审官员,成了嫌犯的辩护律师。
可惜綦宪对各种法律条文比他熟悉,即便是藩镇法,他也能倒背如流。
“急需兵者,得便调发,并既言上。不既言上者,减罪一等!”
急需发兵,自然可以先发,但要尽快上报,不上报就是擅发兵,就是绞刑。减罪一等,也是绞刑。因为百人加一等,千人就是绞刑。别说减一等了,减十等李慢侯也是个死。
啪一声,惊堂木一响。
“燕王李氏,擅发兵罪,绞!”
吴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仿佛已经看到漫山遍野的北人精骑呼啸而下的场景。
接着綦宪又一条条的宣判,罗列证据,讲明法条。
判决燕王许多罪状,包括擅自拘禁他人的罪名,判了流放等罪。
一天下来,李慢侯腰都站不直了。
他还是回到了牢房,不过牢房都快被收拾成高档旅店了。他上堂的时候,狱卒担心他还会被压回来,凑钱买来了床铺。不久晏府就来人了,送来了更好的器物。
当李慢侯回到牢房的时候,家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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