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堂与公主私会第二日,李慢侯就离开了扬州。
两人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关系却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约定日后互相通信,之前公主对此常有顾虑,担心以公主身份,私交武将,会惹麻烦,李慢侯让他什么都不要怕,不要委屈自己。她最委屈的,就是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的沮丧,她的恐惧,她的忧愁和无奈,无处找人诉说,更不敢跟人乱说。李慢侯告诉她,就算人人自危,她也不用自危。李慢侯说他愿意保天下,可如果连身边人都保不了,如何保天下。
公主带来了一些官方手续,罢了李慢侯的公主府属官,现在他是一个纯粹的地方官,跟公主府在官方再无任何关系。之后两个公主将南下,李慢侯将北上,说好谁也不要送谁。
二月初一,在姚端的送行下,李慢侯启程。
姚端现在是扬州州尉,正式接管扬州的所有军队,他也是创造过故事的人,得到这个官职是应得的,也不算高升。
“姚统制。明天就是二月二,我还记得前年传过这样的童谣。二月二,龙抬头,姚端统制杀虏丑……”
姚端摇头:“童言无忌。好汉不提当年勇,跟李少保比起来,下官望尘莫及。”
姚端对李慢侯早就服气,从李慢侯出击正面击退金兵开始,他就自认比不上李慢侯。他也出击过金军,然而大败亏输。
“姚统制。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望你在扬州与晏大人和衷共济,若扬州有警,及时来报!”
姚端也不装强:“自然还要仰仗李少保退敌。望李少保此去海州,能大展宏图,北伐中原!”
李慢侯摇摇头:“北伐中原为时过早。三年内能复河南,就算大功!”
互相抱拳,调转马头。
李慢侯骑马,家人乘船,沿着运河悠悠北上,常常的影子拖在河上,像浮着一层细腻的黑纱。
李慢侯的马一会儿上前,一会儿拖后,一会儿驰上田埂,一会儿窜进桑林。
“官人,上船歇会吧。”
金枝走上船头喊道。
李慢侯驰回岸边:“不急。让我多看看。”
他骑马可不是为了舒服,骑马哪有坐船舒服,就是为了方便。去年金兵退的早,耽误了一季庄稼后,冬天从容的播下了晚稻。扬州是这样,进入高邮之后,也是这样。看来高邮、天长军等地,已经适应了如何在战乱之中保持生产。
这样的日子,中国人总是周而复始的经历,春秋战国,五代十国,南北朝,不都是这样在战争的夹缝中保持着春种夏收的农业传统吗,这没什么!
到了高邮县,薛庆为李慢侯大摆宴席。躲过一劫之后,他现在权势更大。因为高邮军被升级为承州,辖地比以前大大扩大。承州治所在高邮,下辖高邮县、天长军和兴化县,天长军是从扬州划过去的,兴化县则是从泰州划过去的,朝廷这么划分,其实是继续执行实际控制原则。因为张荣的水军在兴化也存在,并控制了那里。于是薛庆辖区,现在也通达大海。从天长军到兴化县,地形几乎是一个长条,垂直的坐落在大运河上,以位于运河边上的高邮为中心,全境水网密布,田连阡陌。
张荣一直被当做薛庆的部下,他倒也不争权。平时很少上岸,好像只有待在水寨里,才有安全感。薛庆其实已经任命他为水军钤辖兼知天长军事,可他还是不在天长军城里待,就待在高邮群湖的水寨里。这次金军南下,对他的打击很重,并不是实力上的耗损,而是心理上的打击。在面对金军高压之下,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会一个个背叛他。哪怕后来大反攻期间,这群兄弟又都回到他的麾下,但隔阂却无法消除。这对他的心气儿打击太大,以前一个敢跟任何人叫板,即便面对李慢侯、韩世忠这样的高官,也能争执一二的枭雄,如今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跟他们聊了聊,果然李慢侯一路上看到的情况不错,他们辖区的生产都正常进行。这次挞懒和兀术联袂而来,声势浩大,其实影响有限,因为提前做了疏散,虽然少收了一季秋粮,但人都在,人在就什么都好办。听他们说,不止他们这里,北方赵立下辖的楚州同样恢复的不错。楚州虽然人口凋零的厉害,可是土地大量集中在侯东手里,又有十来万躲藏在各处的北方流民和当地难民,在逃到扬州等地的大地主回来之后,迅速组织劳动力,抢种下晚稻。也许明年,楚州就不会有饥荒,毕竟人口太少,而种下的粮食太多。哪怕不能丰收,大概也吃不完。
几天之后,李慢侯就到了楚州境内,赵立在边境迎他。
此人一脸虬髯,面部骨骼突出,显得很瘦,又很精神。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倔强到无法沟通的感觉。他身后排开许多骑兵。赵立麾下有三千精骑。
战马还算不错,一问说是当地的淮马,徐泗西北方的淮北马可以做战马。战马这东西,有好有坏。王安石的马政,搞得全国各地都养马,江南大批不适合养马的地方百姓,为了交差,当年大量来采购淮马。淮马也分好坏,淮南马和淮北马差距很大,淮北马勉强可以充当战马,耐力和体力比草原上的契丹马不如,淮南马则连骡子都比不上。
淮北有养马的传统,唐朝曾在汴河两岸修建了规模庞大的牧场,宋代继承了这些牧场,但随着人口增加,群牧变得越来越不经济,王安石将牧监的马匹让老百姓认领,以减免赋税的方式让老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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