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年初三,何灌又从滑州逃回东京,这样的人竟然留着不杀。因为他是功臣,宋钦宗继位的功臣,宋徽宗决定禅位当日,阻挡郓王赵楷入宫面圣的就是这个何灌。他本是要取河北前线抗敌的,可一直拖延。他坚决反对将京城的军队调往河北布放,认为金兵不可抵挡,如果将精锐都调取河北,担心无法善后。虽然胆子小,见识倒也有。果然按照他猜测的来了,派往浚州的禁军一触即溃,逃到了南岸的滑州,传闻金军在北岸敲了一夜鼓,然后南岸的部队都逃光了,零头的就是这个何灌。只因为他帮助宋钦宗上位有功,皇帝也只是不肯见他,让他在开封城西北隅继续带兵,对他没有任何责罚。
随着何灌的逃归,开封一片大乱,其实打败仗也没什么。毕竟金兵初兴,兵强马壮,宋兵陈腐,积弊甚深。可是连打都不敢打,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带着开封最能打的部队防御河北浚州的梁方平该杀,防守黄河的何灌也该杀。但还有一个人更该杀,军队打败了,不想着收拢部队,死守开封,带头跑了,这个人正是宋徽宗。
他儿子宋钦宗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宋徽宗借口东巡,任命亲信蔡攸为他出巡的行宫使,跟他一起仓惶出逃,这影响就太坏了,不管官府怎么封锁消息,怎么安抚民心,开封城的居民也不可能相信。
此时有能力的都想着跑,往南方跑,蔡京显然是有能力的。老皇帝没跑,蔡京自然不敢跑,老皇帝都跑了,他就毫无顾忌了。新皇帝微信不足,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新皇帝身边,也大都是蔡京提拔的官员,不可能针对他。
蔡府大乱。家丁、仆役乱作一团,有的是按主人的命令收拾家私的,有的是树倒猢狲散趁乱逃跑的,还有趁着混乱偷鸡摸狗的。
看守李慢侯的家丁,此时早跑的没影了,机会比他想象的都好。
但李慢侯看着这如同抄家一样的情景,反而叹息了一声,跑当然是要跑的,此时不跑,就是傻子了。
从容的带着细软,跟金枝一起,大大方方的走后门离开,路上遇到了太多蔡家人丁,没有一个管他。
此时李慢侯穿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是让金枝这几天偷偷弄来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装着一百两黄金,他有一千两,剩下的都暂时扔进蔡家水池深处,日后有机会在捞出来,带是带不走的,一千两黄金将近八十公斤,他根本背不动。
有一百两,其实也够他度日了。
但站到街上,他才明白,什么叫大厦将倾,什么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街面全都乱了,到处是扶老携幼出逃的居民,夹杂着富人家的马车、童仆,拥挤在城门处。守城的士兵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跟居民在城门处互相对峙。
“老爷,不然我们回去?”
金枝死死拽着李慢侯的衣袖,生怕在人群中挤散了。跟李慢侯不同,金枝对蔡家的观感颇好,好吃好住,府里上下对她都客气,连她喜欢的这个名字都是蔡府给起的,她实在找不到逃走的理由。
“回去?蔡京都跑了,回去干什么?”
李慢侯没好气道。他在生军队的气,这时候挡着老百姓干什么,这些人对守城没有任何帮助,让他们逃出去,没准还能节省守城的粮食。如果说担心金兵趁乱夺门,那担心的也太早了。不知道这命令是哪个狗官下达的,逃跑的皇帝不拦,却要拦着百姓?
不光是李慢侯这样想,其实所有的人都这样想,尤其是挤在最前面的一群学生叫嚷的最凶,出口成章的跟士兵对骂,其他百姓在身后帮腔,让一群学生更加得意。
这应该是附近的太学生,李慢侯心中猜测。他不认识汴梁城的路,所以一路上聪明的跟着逃难的人群,一直走到了这座城门前。正对着城门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南北大街,这是汴梁城的御街,南至南熏门,往北通往内城,直达大内(皇城)。李慢侯方才在路上,看到了不少官府机构,太学、武学、国子监都位于大街两旁。
北宋优待读书人,给予大量的特权,一旦考上一个功名,基本上就是人上人了。每年科举放榜,有大量达官贵人在榜下捉女婿,称之为榜下捉婿,传为美谈。包括蔡京,就在榜下捉过女婿,可惜捉了好几个,比如吴敏,都碍于蔡家的名声不敢接受,可这些读书人,一旦真正迈入官场,却往往开始攀附蔡京这样的权贵。
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讲道理的朝代,读书人就特别跋扈。比如汉朝的太学生,明朝的江南士子,这些借着身上有功名的特权,可以直接跟官员对话,对上拉帮结派威胁官府,对下嚣张跋扈欺压良民,甚至衍生出一种雇秀才打人的文化。北宋也不例外,北宋朝廷号称养士两百年,养没养出可用之才不知道,同样养出了一群跋扈的学生。
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是学生之间天然会形成一种联系,容易煽动起来,因此在讲道理的王朝,学生们往往更容易对外表达自己的意图,展现自己的力量。
前两天,宋钦宗刚刚继位,太学生们就大大漏了一把脸,他们在开封府击打登闻鼓,将蔡京党羽中主要六人评为六贼,要求新皇帝斩杀这些恶贼。他们代表一种民意,这些奸臣也确实名声恶臭。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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