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今歌没说话。
封彩月声音倏地拔高,嗓音微哑:“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半晌,封今歌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那双向来温柔的桃花眼儿,这会儿眸色微冷:“这又有什么关系?”
封彩月浑身都微微颤了起来,她有些崩溃,又难以置信:“那是……那是一条命啊!”
眼泪从她眼里大滴大滴漫了出来。
她虽然很讨厌封彩箐,可从来没想过让她去死。
封彩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封彩箐要“病逝”了,估计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她爹这几日像是老了十几岁,冯姨娘更是疯了一样,昨晚拿着刀差点闯了她的绣楼,嘴里疯癫的喊着:“你杀我女儿,我也要杀你女儿!”
好在封彩月的绣楼,外松内紧。再加上封夫人早已经料到可能会不太平,在封彩月的绣楼外多拨了一队侍卫。
那些侍卫没让冯姨娘迈进绣楼一步,直接拿东西塞了冯姨娘的嘴,捆成了粽子,把人给带走了。
然而出了这么大的事,封夫人却没有过来。
封彩月终于不愿意再自欺欺人,哭了一整夜。
她这会儿看向封今歌,对方依旧沉默不语。
封彩月杏眼儿肿得高高的,哭喊道:“你们是不是为了我,是不是?!”
“镇边大将军府那边,一直没了要结亲的讯息,是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封彩箐,而是想要纳妾?!所以才这么随便?!”
“你们为了我,不想让我有个做妾的姐妹,所以,所以就……”
她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绝望,浑身抖的厉害。
阮明姿只能搂紧了封彩月,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慢慢的,封彩月情绪稍稍缓了些,身子抖得也不是那么厉害了,却还在低低啜泣着。
封今歌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件先前被封彩月掀掉的外衫,拿在手里。
他叹了口气:“你想想,这些日子家里的大夫,御医,可曾断了?……为什么他们都没能查出来?”
封彩月的哭声一顿。
是了,这家里头的大夫都没有断过,御医也托关系找了不少。
可……若是说封彩箐的病逝,不是她娘做的手脚,她不信!
封今歌冷冷道:“……打从三年前,封彩箐就已经在娘的膳食里下手了。”
封彩月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不,不可能!”
封今歌那双向来温柔的桃花眼儿,这会儿竟显出几分薄凉的神色来:“为什么不可能?她知道娘睡醒有吃一盅桂圆枸杞莲子汤的习惯,便在枸杞里动了手脚。”
封彩月喃喃道:“三年前,封彩箐才多大?那会儿就有这般歹毒的心思了?”
“你以为呢?”封今歌反问,冷声道,“封彩箐自视甚高,她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有毒的枸杞使人都送回了她平日惯用来泡茶的枸杞中。她若心存一丝善念,便不会自食其果。这也是娘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
封彩月这次浑身颤的,比先前都要厉害些。
阮明姿只能又搂得更紧了。
封今歌冷冷道:“眼下,她自作聪明,以为跟那屈远南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就能逼迫屈远南娶她……她以为堂堂的镇边大将军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算计的地方吗?娶她?呵,他们不过是把她当猴耍,准备纳妾罢了。”
封彩月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声音沙哑的问道:“娘她……”
封今歌闭了闭眼。
他其实不愿意在阮明姿面前说这些,但封彩月的反应实在太激烈了。
再加上,他其实也有一点私心。
他并不想瞒着阮明姿,高门大户鲜明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就是这般陈腐腌臜的东西。
若是阮明姿不能接受……他,也不想勉强阮明姿。
“娘,没有下毒。”封今歌声音也带上了一分哑意,“她不过是让人在封彩箐的膳食里悄悄加了一份滋补之物的粉末……而那滋补之物,恰恰能引发这三年来,封彩箐所下之毒的药效,让人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加速衰败,却又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那恶果,自然也要自己承受。”
说到这,封今歌冷笑一声,目光有些沉:“不然,你以为冯姨娘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娘害了封彩箐?……她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惜啊,已经晚了。
封彩箐的身子,已经衰败的回天乏术了。
封今歌没有告诉封彩月,封彩箐跟冯姨娘密谋,等封彩箐嫁到镇边大将军府,她们就准备催动那药引要他们娘的命了……
屋子里短暂的静了静。
封彩月这会儿显然已经混乱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明姿其实不太想听旁人家的这些事,她只是想来陪一陪封彩月。
但没想到听了一堆大宅院里的阴暗。
阮明姿心下暗暗叹了口气,这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轻柔的安抚着封彩月的后背。
正当这时候,外头有丫鬟敲了敲门,就站在外头回禀,说道:“少爷,小姐……彩箐小姐,去了。”
封彩月明明先前心里头很难过,可这会儿真切的听到封彩箐死了,却觉得有些没有实感。
她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应该对一个想害她娘,反而害了自身的人,抱有什么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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