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年很快过去,转眼便是正月。
京都城里很是热闹了些日子,安乐公府自然也不例外。
安乐公乃是苦出身的,知道下人们的难处,平日里极少为难他们,年节时候,更是一人添置了两套新衣,又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阖府上下,自然欢天喜地。就连花婶,也没有再嚷嚷着要涨工钱。
朱平安跟安乐公去宫中给皇上和太孙拜过年,又被傅迪蓝显等人拉着日日相聚,日子倒过的有些繁忙。
这日好容易得空,没有出府,便袖着手在府中瞎转悠,一眼瞧见来福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发呆。
朱平安心中一动,晃悠悠的踱了过去,笑吟吟的问道,“来福,在这里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女人了?”
来福正出神间,被朱平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苦着脸道,“少爷又取笑来福了……”
“少爷可没有和你说笑。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朱平安先是一本正经,转眼又压低声音,笑眯眯的说道,“你瞅百合怎么样?要是中意的话,少爷帮你们撮合撮合?”
“少爷莫要取笑来福……百合是府里的大丫头,将来婚配,老爷定是要将她许给大户人家做太太的。来福不过一个下人,哪里有这等福分……”
来福脸上一红,那些雀斑微微发亮。
“诶……,她是丫鬟,你是书僮,天生一对,不是正好般配?”
朱平安笑容一敛,严肃的说道,“何况将来少爷要是得势了,说不得也要弄个官给你当当,这个官太太,保准百合是稳妥妥的……”
来福只当朱平安是在说笑,哪里敢应,只是连连推辞。
“百合嫁不嫁本侯不敢保证。可是弄个小官给你当当,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平安心中打定主意,也不再多说。
“对了来福,这大过年的,别人都出府探亲,怎么就你一人闷在府中,也不回家去瞧瞧?”
朱平安早就诧异,府中下人在京都城内外都有亲眷,就是来福,从未听他说过家里的事。朱平安不知道,是自己穿越时丢失这部分记忆,还是来福原本就没跟自己提起过。
“少爷,来福没家里人,这府里便是来福的家。”
听朱平安相问,来福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色,却立时又恢复如常。
他虽然刻意隐瞒,却哪里能逃得过朱平安的眼睛。
朱平安心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他也不再向来福追问,又调笑了几句便即走开。
…………
晚饭过后,朱平安来到安乐公的房里,向他问起来福的来历。
安乐公不知道朱平安怎么想到突然问起此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便将来福的来历细细说了一遍。
“这件事,还要从前些年的那桩官司说起……”
安乐公悠悠的抿了口茶。
十几年前,经人介绍,安乐公在距京都五十里的坪县买了几百亩土地。
当时这些都是荒地,没什么产出。
后来安乐公请人开垦,花了极大的功夫,经过几年的时间,竟然将这些荒地都变作了肥沃的良田。
眼看每年产出颇丰,原来的卖主有些眼红,竟然反悔起来。
这卖主并不知道安乐公的身份,仗着自己在朝廷里也有靠山,找到当地为安乐公打点田地的主事,说是要原价将地买回。
主事的一听,当然不敢做主,赶紧进京报于安乐公知道。
安乐公一听自然大怒,心道,“老子花了多少银子,才将这地开垦出来,你们居然想来捡现成额便宜?想要欺负人,只怕是你们找错了对象……”
这么多年在京都,自己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讹到自己头上。
老爷子越想越气,一怒之下,便要去寻人家的麻烦。
谁知道还没等安乐公发作,那卖家却等得不耐烦,一纸诉状直接告进了坪县县衙。
那卖家姓许名练,乃是程耀文的大舅哥。
当时程耀文还没当上吏部侍郎,还是部里的主事。虽不是堂官,却也算是实权人物。
那坪县知县见首告是吏部主事程耀文的大舅哥,又收受了许练不少好处,自然是向着他那一方。
于是找证人,做口供,忙活了一番,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才出票让被告上堂判案。
接到下人送来的状纸,安乐公更加怒不可遏。
他转念一想,冷笑一声,“既然你走了官府这条道,那咱们便明着来,免得说我欺负人……”
安乐公自然不会出面,便派出了京都城里的最有名的讼师,去坪县应付官司。
那知县当时也没想到,被告的竟然是安乐公。
这时事情闹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地的买主是当朝安乐公,悔之却是晚矣。
许练闻之此事,心里也有些惴惴,未免打起了退堂鼓。
没想到程耀文当时却是年轻气盛,仗着自己在吏部的实权职位,想要与这个闲散的安乐公角力一番。
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那地不仅买不回去,许练还实实在在的陪了一大笔银子,才算平息了安乐公的怒火。
“想要在咱头上打主意,也算是他们遇到铁板了……”
朱平安笑着道,“不过老爹,这些跟来福又有什么关系?”
“便是你爹我头一次去坪县的那年,在街头遇到来福。当时天寒地冻,他一个人正在街头乞讨,爹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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