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极其白皙的手,修长,干净,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蒙着沉沉雾气,像是雕刻的最精美的艺术品,泛着冷色调的莹光。
孟九思刚要上马车,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她抬眸望了望他,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么巧,你也要去应西?”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了解薛朝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平城的人都以为他是空有仙人之姿的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别说身怀武功,恐怕连一只鸡都杀不了。
而薛国公府迟迟没有立世子,好像也知道他命不久矣,只待他死后,立薛良为世子。
就连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宋宸光也曾流着口水叹息过。
“可惜了薛锦书那样的绝世之材,恐怕一千年也出不了像他那样的绝色美人,偏偏生了这样一副病娇的身子,就是想跟他好好说句话,还怕说话时漏的风将他吹坏了。”
可见,在他人的眼里,他已经弱到什么地步了。
偏偏这样一个旁人眼中病弱到随时都会死掉的人,弹指间便能震落刺客里的精刚大刀,骇的刺客落荒而逃。
她现在很怀疑,宋宸光说出这番话的当晚,当晚在府里睡觉时无缘无故被人胖揍了一顿,揍他的人就是薛朝。
那时大哥与宋宸光交好,还买了不少补品前去探望,宋宸光足足躺在床上近一个月才好。
这个薛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弱的时候比谁都弱,强的时候又很强,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惫懒起来又委实惫懒的很,你实在无法探知他的真性情,而且他行踪诡秘,在你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冒出来了。
这样的人若说他只是薛国公府单纯的病娇小公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从第一次相见,他就是很个神秘,且暗藏危险的人。
他怎么会刚巧就去应西,还刚巧就遇到了自己,会不会与爹爹有关?
不,应该不会的,如果他想对爹爹不利,又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救自己,难道她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自己也变得心思深重,满腹猜忌,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么?
可薛朝他是君子吗?
很显然,不是。
“怎么?”察觉到孟九思脸上的怀疑,薛朝挑挑眉稍,幽凉一笑,“你怀疑我对你怀了别的心思?”
他的眼睛原就生的极美极纯,这一笑,虽凉凉的,却拥有令这世间万物都暗淡下去的魔力,让人无端的沉醉。
就是孟九思,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怪道他病成这样,还会让长平城的姑娘挤破脑袋,想要踏入薛国公府的门槛嫁给薛朝为妻。
怔忡间,他幽凉的声音再度响起:“放心,就你这样,我还提不起兴致。”说着,他便缩回了手,钻入马车。
孟九思愣在那里,只看到风动帘舞,这时,又有一双柔软的小手伸了过来:“孟姐姐,快上来吧!”
面对铁妞善意而热情的笑颜,孟九思将心中隐隐的不安按了下来,搭上她的手跳上了马车。
和上次自己从薛府回家时所乘的马车一样,外面看着简仆,里面却布置的很精致,甚至比上次自己所乘的那一辆还要精致,宽敞。
桌上除了茶,书,点心果子,还有他上次拿着的酒葫芦,细闻去,有股淡淡的酒香飘出来。
这个人那天都伤成那样了,还喝酒?半点都不知道惜护自己的身体。
她暗自腹诽一句,又看了看薛朝,只见他抄着双手,正斜斜的倚靠在舒适柔软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身上还围着一件薄薄的绒毯。
他不说话,孟九思也没有说话,自己寻了个地方安静落坐。
“孟姐姐,坐稳了!”铁妞驾马前还不忘回头关照一声,说完,“驾”的一声,扬起马鞭。
马在瞬间如离弦的箭飞驰出去,因为惯性,孟九思身子一歪,差点撞倒了薛朝身上,好在她平衡能力很强,及时刹住了。
薛朝倒好像半点影响都没有,倚在那里,阖着双眼纹丝未动。
这就样,一直沉默着,马车虽赶得很急,但很平稳,慢慢的,薛朝好像真的睡着了,发出清浅的呼吸。
孟九思心中焦灼,脑子里不停的胡思乱想,一时想着见到爹爹时,爹爹已经能起床了,父女二人欢喜的相拥而泣,一时又想着见到爹爹时,爹爹昏迷不醒,全身是伤。
越想越难安,看到桌几静静躺着一本《静心咒》,她伸手去拿,不经意间眼神瞥到薛朝的脸上,他睡容平静,睫毛如扇子般遮住了紧闭的双眸,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层浓重的令人心疼的阴影。
他的脸色一如从前,异样的白,白到近乎透有明,双唇的血色虽然还没有恢复,却凭添了一番脆弱易折的凄楚之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一样。
宋宸光说的倒没错,这样易碎的纯美,说话漏的风都唯恐吹坏了。
她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手触碰到书时也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他安详的睡容,也唯恐他醒后,自己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她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是真的拿他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他动了动,覆盖在他身上薄毯落下来,她想了想,探过身子上前正要拾起绒毯帮他盖好,他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对上她的眸光。
四眸相对,距离还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微烫的鼻息扑到了自己的脸上,脸腾了一下就红了,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跌坐到原处。
薛朝倒是一派平静,双手抄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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