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天,轮到她的假期了,穆碧雪带着姐夫给的一万块钱回乡下——树丫村。
大女儿走了,剩下小女儿,穆阿根、杜银花夫妻拿她宝贝一样,一瞧见她回家,欢喜的大门牙要乐掉了,一个夺过小女儿的行李,一个忙地跑进厨房泡茶。
趁着父母亲忙着杀鸡当儿,穆碧雪欢喜地说:“阿爸、阿妈,清明节那天,我去给姐姐扫墓时,遇上姐夫了……”
正在欢喜劲头上,被小女儿泼一冷水,穆阿根立马变脸,一沉,责怪道:“雪儿,叫你别去了,你还去。你这闺女,怎么就这样不听话啊——”
“阿爸,那是我亲姐姐!”穆碧雪气上了,没有好脸色:“人家姐夫多有情义,不管自己落难到捡破烂过日子,每年都要赶回给姐姐扫墓。是你们自己头脑太封建,太反动了,自己的亲身女儿,你们怎么就能狠下心把姐抛在荒野不管呢!”
瞧小儿女发怒,杜银花赶紧圆场,苦着脸说:“雪儿,也不是我和你阿爸心狠。盘古开天地以来,人人都是这样子。”“噢,川渊现在在哪儿,外甥女长多大了?”
一提到姐夫,穆碧雪眼睛发亮,俏脸喜气洋洋:“姐夫现在省城一家大机械厂上班。外甥女可乖了,已经读二年级。”
不高兴的脸又换上一层欣喜,穆阿根赶忙问道:“雪儿,你见过外甥女?”
俏脸袭上忧愁,穆碧雪伤感地说:“没呢。我只见过外甥女的照片,和她在电话里说过话。”
“外甥女是不是在川渊身边?当年,他们岳家人到底把她藏谁家去了?”穆阿根又气又恨,一脸铁青,要是当年岳家人不把他的小外甥女藏起来,他大女儿也不会上吊。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一提到这事,他又想去扇岳民清耳光。
留着一手,穆碧雪并没有把外甥女的去向说出,只是淡淡地说:“外甥女不在姐夫身边。她在哪里,我也没问,问了姐夫也不会说,干脆就不问。”说话同时,穆碧雪已经把一万块钱拿出来,递到父亲面前:“阿爸、阿妈,这是姐夫给你们二老的一万块钱。你们别对姐夫耿耿于怀了。人家姐夫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和姐姐结婚时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呢,却给你们一万块钱。”
颤抖着双手,穆阿根这时也老泪纵横,哽咽道:“雪儿,我们当年不是冲着你姐夫,是冲着你姐夫他没人性的父母亲。”“要是再见到你姐夫,你代我和你阿妈,向你姐夫说声——对不起!当年我人在气头上,压不下心头的一团火。这些年回头想想,我们也觉得当年做的太过份了。”
“是啊,是啊,是啊。”杜银花抹一把已经涌到眼边的泪水,颤抖着嘴唇:“我们水灵灵一个闺女,嫁到他们岳家,他们竟然不我们闺女当人看待,这口气,换成谁当时谁也吞不下!”“雪儿,下次碰你姐夫,向你姐夫要张外甥女的照片,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女儿生下的闺女。要是你姐夫不记仇我们,叫他带着外甥女回来住几天。”
“阿妈,你说什么呀,姐夫要是那么一个人,还会自己债未还清,先给你们一万块钱吗?”穆碧雪很不高兴,在她芳心里头,苦难中的姐夫岳川渊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胸襟大如海。停顿一下,穆碧雪嘟着嘴,说:“你们知道吗,人家姐夫每年赶回久依给姐姐扫墓,都是偷偷的不让他爸爸、妈妈知道,晚上住旅社。”
小女儿一句话,穆阿根、杜银花夫妻沉默不语,心像是被谁扎进一把剪刀,用力绞着,当年率人打砸女婿家一幕又清晰浮现在他们眼前……
几年来,没有女婿音信,穆阿根、杜银花夫妻两个认定当年家被他们率人砸得稀巴烂,女婿固然是与他们反目为仇了。哪会想的到,女婿不记仇,胸襟宽阔若大海,在自己债未还清下,不惜拿出一万块钱孝敬他们,穆阿根、杜银花夫妻的心被深深触动了,良心遭到前所未有的谴责。
夜里,穆碧雪卧在床上看书当儿,她父母亲走了进去。
在床沿上坐下,穆阿根眉头皱成一团,赎罪口吻对小女儿说:“雪儿,你回久依后,给你姐夫打个电话,就说我和你阿妈非常想看看外甥女,叫他五?一放假时候,带着外甥女回来一趟。”
很气愤,穆碧雪把书往被子上一撂,不满地责怪父亲:“阿爸,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姐夫现在还在困难当中,拼命的挣钱,节日加班可以拿三倍的工钱,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叫他回来。”
见老头子朝她使眼神,杜银花忙慌口道:“雪儿,不是我们自私,我们想借这个机会,当年打砸你姐夫家的事,当面向你姐夫赔个不是。”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年父母亲率人打砸姐夫家的野蛮、土匪一般的情景,又从穆碧雪脑海里蹦出,她不满,甚至三分仇恨地谴责父母,“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姐夫了,让他这几年好好工作多挣点钱脱离苦海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当年率人打砸姐夫家,手段那么的野蛮、狠毒,怎么就不看在姐夫对姐姐那么好的份上,下手留点情呢,那也是姐夫的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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