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槃又问:“公子你觉得李自成能坐上皇帝吗?”
“一定能!”施润章说的很肯定,他现在已经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就目前形势来看,拿下北京,费不了多大力气。”
“官方不是扬言他在潼关中了官兵埋伏,全军覆没了吗?”
“是的,这是崇祯十一年的事,李自成率部从西番地回来,在潼关遭到了明军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李自成与妻女失散,仅率刘宗敏、田见秀等十八骑突围,经商洛逃到汉中,隐姓埋名潜伏下来,他们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卧薪尝胆,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机会终于来了,崇祯十三年,清兵围攻锦州甚急,朝廷恐慌,急调兵部尚书龚永寿畴率大军驰援,将防御李自成的精兵猛将都调去与清兵作战,西线空虚,给农民军东山再起提供了良机。于是,李自成率部冲出商洛山,进军河南,此时河南正闹饥荒,灾民遍地,李自成登高一呼,万众响应,声势大振,很快发展到二百多万人。接着攻下中原重镇洛阳,杀死福王朱常询,随即挥师西进,破潼关,入关中,建国大顺,定都西安。接着又马不停蹄北攻河套占领陕西,前锋逼近北京。如果打下北京,推翻大明,他不就名正言顺的做皇帝了嘛!”
“如果北京危急,朝廷又从关外调兵勤王呢。”
“如今关外也无兵可调了。”
“龚永寿驰援锦州的大军及其诸路精兵猛将呢?”
“经松山一战,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一军了。”
“洪承畴呢,也战死了?”
“没有,他兵败被俘,投降了满清。”
“什么,他也投降满清了,邸报上不是说他战死了吗?为这,还有人编了出戏《洪母祭子》。”
“对,这出戏我看过,真是欺世盗名,为叛臣开脱,不光一个洪承畴,文官如范文程、魏显祖、宁完我、高士其等,武将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祖大寿等,洪承畴本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降清后,既保住了性命,又得到了高官厚禄,他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明朝灭亡,李自成必然跟满清人逐鹿中原,究竟谁胜谁负呢?”
施润章道:这要看谁能争取到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了,吴三桂如同当年楚汉相争时的韩信,佐顺,顺胜;佐清,清胜。如果李自成进入北京,招降吴三桂成功,清兵绝对打不过关来,如果吴三桂投降了清兵,引清兵入关,肯定也能打败李自成。双方最终谁胜谁败,就看谁能得到多数人的拥护了,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公子讲得太好啦!”蒲槃击节称赞:“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老朽以前对这些国家大事只凭借道听途说,或者官方一面之词:总是标榜自己无比强大,把别人说得微不足道,听了公子的讲述与分析,事实正好相反,昔日被官兵追杀的到处逃窜的农民军,如今已成为势不可挡的滚滚洪流,随时都可能将明王朝这艘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破船淹没了。
施润章说:“老先生此比喻正应了唐太宗那句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总之,目前的中国正面临着一场大动荡、大战乱的局面,无论是大顺还是大清,不管谁想取得天下,都得经过一番苦战,然后再由大乱走向大治。”
蒲槃叹道:“动荡也好,战乱也罢,对我们庄稼人来说,影响都不大,而对你们这些空怀一腔热血、报国无门的举子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施润章淡然一笑:“我在京师亲眼目睹了君王昏聩、政治黑暗,忠臣良将、志士仁人的悲惨结局,对仕途早已心灰意冷,不如回到家乡设馆授徒,舌耕度日,苟且性命于乱世了。”
蒲槃大喜道:“英雄所见略同!我正在筹办义学,诸事齐备,只缺良师。先生若有此念,不如修书一封告知双亲,就留在这里教学吧!”
施润章说:“老伯一家对我恩重如山,能留在府上做事,是我最大的荣幸,只是学生离家大半年了,因中原战乱不休,书信不通,家中状况如何?一无所知。况且父母年迈多病,望子不归,不知痛苦到何种程度?现在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不尽快归省父母,实在有失孝道,望老先生宽限几天,让学生回到家中告之父母,征得二老同意,即可返回。”
蒲槃道:“公子言之有理,回去见了二位老人,请代我向二位老人请安问好。”
施润章欣然应诺,抬头望望日头偏西,天气也渐渐凉爽起来,于是起身告辞:“学生思念父母心切,就此告别……”
蒲槃拦住他说:“不行,此去往南全是山路,崎岖难走,沿途树木莽林,野兽出没,行人稀少,天晚了很不安全,图个平安吉利,在寒舍暂住一宵,明日一早上路。”
施润章听老人说的有道理,只好顺从。
当夜,蒲槃与客人同床而眠,夜话很久,方才睡去。
第二天早起,蒲槃又置酒为客人壮行,并将仅有的积蓄,分做两份,对施润章说:“我有个故交好友叫周信之,也是安徽人。”
施润章问:“是不是九江一家米店的老板?”
蒲槃说:“对,正是他。三年前我们在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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