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爷和声细语的还帮队长解释呢:“我说老甄啊,队长没跟你闹着玩。你快想想办法吧。”
甄大疤瘌这才将信将疑的上前先看了看艾小红,又看了看队长,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队长真急眼了:“有屁赶紧放。别整的一脸受气老婆相!”
甄大疤瘌犹疑着试探:“队长!这孩子咋像是被啥玩艺儿附了身了呢?”
支书在一旁接过话:“你能看出来就好,有办法没?”
甄大疤瘌合计了一下,有些为难:“要是让我跳个神,兴许能好……可我也不敢跳啊。”
队长一指朱永文:“一会你带几个人,把支部大院给我围起来,谁来也不让进。”回头又对甄大疤瘌说,“地方给你腾出来了,这儿没别人,就我们几个。你赶紧准备吧。”
甄大疤瘌还是一脸苦相:“我那些个跳神的家伙什儿早就没有了,我空手咋跳啊?”
支书问:“你都要啥啊?”
甄大疤瘌说:“怎么也得有个金皮鼓吧。”
支书想了想:“去找个绣花绷子,拿块布蒙上,绷紧点,能出动静就行。”
甄大疤瘌继续说:“那我也没有腰铃脚铃啊。以前的铃铛早就让人踹瘪了。”
支书又出主意了:“咱们赶大车的牲口身上不是有骡马铃铛吗?你先对付着用。”
甄大疤瘌还想提要求:“我那身跳神的行头,还有金刀面具也都没了。”
支书不耐烦了:“你还上脸了是不?我再给你摆个供桌香案呗!你能对付就对付,不能对付趁早滚蛋!”
甄大疤瘌“哎”了一声不敢继续说了,倒腾着小碎步出去准备东西。
支书叹口气,回头看见还没出去找人的朱永文。只见他不光脸上被艾小红挠的横七竖八,混身上下还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支书一皱眉头:“你干啥去了整这一身灰尘暴土的?”
朱永文摸着脸上的血檩子,说:“昨天我在村口打死一只小黄鼠狼子。今天早晨拿县收购站换了两毛钱。收购站说这黄鼠狼子个太小,要是大的能卖到两块。我这不和队上的几个知青一起掏黄鼠狼子窝去了嘛。他们还在那继续掏呢,听你们找我我就自己过来的啊……”
韩大爷和支书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刚想说他两句,却被队长抢了先:“你们这帮瘪犊子,成天就知道作祸。傻愣在这干啥啊?还不快去找人,把支部给我围上,天王老子来也不让进。找人的时候不许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这个事儿捅出去了谁也不得好儿!”
朱永文赶忙跑出去组织人手。
不大一会,甄大疤瘌偷偷摸摸夹了个小包袱回来了。等他都穿戴妥了再这么一瞧,连在气头上的队长都给看乐了。
他穿了一条破棉裤,裤裆都掉到磕膝盖上了;腰里系着一串不知从哪淘换来的花花绿绿的破纸片子,小风一吹迎风招展;皱皱巴巴的小脸上再用锅底灰一抹,这哪是要跳神请仙啊,这是打算装鬼吓唬仙啊!
只见他,左手一只绣花绷子,一敲“扑扑扑”,没放屁声大呢;右手一摇系在腰间的牲口铃“咣楞楞”,能给耳朵震聋。行头一扮上,精神头也上来了,他心说好些年没跳过这个了,今天可算给个机会过过瘾,必须多卖把子力气。想到此,甄大疤瘌冲队长用力一点头:“队长,我可真跳了!”
队长招招手:“别他妈磨叽了,痛快儿麻溜儿沙楞儿跳!”
甄大疤瘌把憋了多少年的劲都使出来,扯开了噪子先拉了一句高腔:“日落西山唉——”
音还没走上去,队长弯腰捡起一支被艾小红打翻的钢笔水瓶玩命的朝甄大疤瘌砸了过去:“你他娘的想让县里都听见啊!给老子小点声!”
甄大疤瘌出师不利,还没找着调门先吃了个鳖,满腔热情登时烟消云散。可又不敢顶嘴,只好压低了声音哑着噪子像做贼的说贼话似的悄悄唱:“日落西山哎——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扑鸽喜鹊奔大树,家雀老鸹奔房檐。行路的君子住车店,当兵的住进了行营盘。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到有一家门没关。要问那为啥不关门啊,敲锣打鼓哎——请神仙——哎哎来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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