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公说的是。氾家到底是我朝阀族,不好将其父子一道贬抑。”
“岂止不可贬抑!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氾朱石精神健旺,对他,我还要另有举荐,大用之!”
羊髦愕然,问道:“举荐?敢问明公,打算举荐他任何职?”
“索恭的顾虑是对的。冬、春季节,本就是柔然经常入我境掳掠之时。前年,我到西海抵御柔然入侵,氾朱石与我并肩作战,此人果勇敢战,是个带兵的材料。士道,你一并在上书中,举他为广威将军罢,给他兵马千人,叫他月底前务必赶到西海,支援索恭。”
广威将军是四品军职,不算低了,但比起考功曹曹掾,权力的含金量上天壤之别。
羊髦心道:“前年与柔然的那一战,氾丹明明是冒险轻进,搞得他的功曹田寔都战死了,哪里是‘果勇敢战’?说他敢战却也不错,然他那叫瞎胡敢战!氾宽因为索恭算是明公的故将,拒绝了他的增兵之请,氾丹若是到了西海郡,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也是自食苦果。”
他知道莘迩这一手叫做明升暗降,笑着应道,“诺。”
莘迩叹了口气。
羊髦问道:“明公缘何叹气?”
莘迩没有回答他。
叹气的缘故是因为氾丹。
说实话,尽管与氾丹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就闹了很大的不愉快,但一则,看重氾家的名望,二来,氾丹此人的性格是傲慢了点,然其为官清廉,且较与傅乔、宋翩此类只会坐而论道的,亦有才干,莘迩其实是一直想把他延为己用的,奈何多次示好,救他於西海、荐他从麴硕伐冉兴以取战功、任他为考功曹曹掾,却俱是成果不显,到头来,如今只能把他逐去边地了事。
忙了大半天,搞完了祭祀、献俘,莘迩为首,诸臣到四时宫,又陛见了一回令狐乐、左氏,各自散去。第二天晚上,左氏於宫中设宴,除掉氾宽以外,群臣毕集。左氏果然亲敬酒与莘迩,莘迩恭接玉碗,二人不免指掌相触,别有销魂,却不需多讲。饮宴到夜半乃散。
第三天,也就是莘迩回到谷阴的第四天,举行朝会。
羊髦、黄荣、羊馥等人联名上书,以体贴国家老臣为由,请求左氏允许氾宽在家养病,分其权与陈荪、孙衍、麴爽;又以柔然可能掠境,氾丹曾在西海与柔然交过战为由,举氾丹为广威将军,令之於五日内领步骑千人出发,北援索恭。
氾丹纵是愤怒难遏,可在陈荪默然、麴爽无言、孙衍与曹斐等政军大臣支持,左氏同意的情况下,也只有含恨服从。
这件事情办了,莘迩亲自上书,备述令狐京淫军、令狐曲怯战的种种触犯军纪国法之严重罪行,最后言道:“令狐京已受军法之诛,令狐曲现待罪阙下。敢请太后、大王处置。”
左氏问道:“怯战该论何罪?”
莘迩答道:“当诛。”
氾丹感念与令狐京的友情,自身已是受逐,仍挺身而出,说道:“令狐曲是国家的宗室,前镇秦州,於安定秦州三郡上,又有功劳;臣丹恳请太后、大王以‘八议’论之,赦免其罪。”
左氏问莘迩:“将军以为何如?”
莘迩心道:“令狐曲此人,我之前曾试过拉拢他,知其才具。其人无有大才。他兄弟间,是以令狐京为谋主的。令狐京既然已被我杀了,留令狐曲一命也是无妨。
“罢了,刚极易折,盛极易衰,‘宽猛相济’,方为王道。我挟开疆灭蜀秦之功归朝,无非四日,已夺氾宽之权、逐氾丹出朝,树威已够,接下来宜从之以仁,示我之宽。
“只是便宜了氾丹这家伙,今日朝会后,此事传出,他一定会在国中得一个重义的美名!”
想定,莘迩说道,“氾丹言之有理,悉从太后决断。”
左氏想了下,她到底信佛,是个心软的人,见莘迩没有坚持要杀令狐曲的意思,就说道:“那便以陈公为主,由各府按八议论之,待有结果,报上朝来。”
“八议”,不是做主君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的,需要经过大臣们讨论的这个环节。大臣们如果都赞同按照八议赦免,那就赦免;如果不赞同,那就赦免不了。
不过,现在莘迩已经表态了,那么令狐曲的这条性命也就算已经保住了。
有道是,有过必罚,有功必赏。
处理完了令狐曲的事,莘迩又上书,把在此次伐蜀战中立下功劳的文武臣属,悉数列出,请求朝廷lùn_gōng行赏。左氏一一允准。
唐艾、北宫越、高延曹、罗荡、李亮等等,俱有封赏。杨贺之,莘迩把他辟为了自己征虏将军府的司马,因征虏将军是江左授给他的官职,乃是真正的命官,故却是不需经定西批准。
黄荣捧笏出班,躬身奏道:“征虏将军莘公,先定西域,继伐蜀功成,臣荣愚见,应循中尉麴爽前灭虏兴封侯的故事,裂土分茅,封美邑於莘公,以表彰其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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