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就来到了第二天。
云隐隐雾蒙蒙,虎头山下,三人结伴而行。
“之前看到的那些苦行僧,是朝着虎头山来的。”
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头的虎头山上,嶙峋的石路有着各种各样的身影,其中出现频繁的,是披着白色纱布的苦行僧,他们一步一叩首,虔诚而专注。
朱天舒看向那一道道身影,声音里带着尊敬,“这些人,能够忍受住一路颠簸,饥寒交迫,却承受不住生活带来的苦痛,才前来寻求圣人之语。”
“可想而知,让他们屈服的苦难,到底有多困厄。”
他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感慨。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只能寻求那渺渺希望,不让自己精神崩塌。
“看来迦叶寺的名声传播在外,我们此行,还是谨慎些好,要是触犯了众怒,恐怕不好收场。”吕轻侯提醒道。
他们可以说是来找茬的,就算真的跟迦叶寺里面的那些高僧站在了对立面,也无关紧要。
不过若是这些苦行僧被那些人蛊惑,到时候与他们以死相拼,麻烦事就多了。
考虑得多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赶紧上山吧。”何氏壁催促道,“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朱天舒点了点头,“难得你正经了一回,事不宜迟,我们且到虎头山上,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妖鬼神魔吧。”
三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起起落落,跟那些苦行僧比起来,他们比空中飞扬的蒲公英还要轻盈,在几乎没有人察觉到情况下,悄然上了山。
不过他们从刚到山脚时,就引起了迦叶寺中多位僧侣的注意。
寺庙之中,数个蒲团之上,坐着数位得道高僧。
其中几位已经白发苍苍,而坐在首席的那位,反而看上去颇为年轻,一脸安宁祥和。
最为显著的外在表现是,别的僧侣都是光头的,只有他长发飘飘,青丝如瀑,颇有世外高人的意境。
他睁开眼,双目爆射出精芒,“有几位客人上山,哪位师弟愿意去会上一会?”
离他最近的那位高僧适时睁开眼,双手合十,站起身来,软滑的袈裟轻飘飘托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赤着双脚丝毫在这深秋感受不到半点寒冷。
“师兄,我愿意一去。”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让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
长发僧侣点了点头,似是觉得一个人前往有些不妥,他忽而又道,“还需要两位师弟一同前往。”
“我愿与慧空一道。”
“算上我吧。”
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长发僧侣表情略微变化。
“悬空师弟,你能说出这番话,师兄我深感欣慰。不过可否告知我,对长生都无趣的你,为何想要在这件事上掺和一脚?难道不怕惹上因果吗?”长发僧侣露出微笑。
这名被他称之为悬空的僧侣,在整个迦叶寺里是一个十分特立独行的存在,从来不认真修行,也无什么遵从什么戒律清规,但就是悟性高,一路走来,没有什么波折,但恍然间,已经成为了迦叶寺的中流砥柱。
这样一个案例摆在众多弟子面前,很容易就坏事。
毕竟僧侣的修行是十分枯燥且考验耐性的,你可以坚持一个月,坚持一年,但要坚持数年,数十年就十分苦难的。
但凡破戒,就会陷入无尽的悔恨当中,所以,很多人更倾向于悬空大师这种无拘无束的修行方式。
但结果,无一人成功。
在某种程度上,悬空大师就成了迦叶寺中的一个怪胎。
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日在大殿中能开金口,说明这件事情引起了他足够的兴趣。
“我只是想活动活动。”悬空随口道。
“那你们下去吧,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要到这里了。”长发僧侣语重心长的说道,“赶走他们即可,切忌杀生。”
“谨记在心。”智空、慧空点了点头,躬身行礼而去。
“放心,他们不会死的。”悬空意味深长的看了长发青年一眼,转身离去。
其他人再次闭上了眼,聆听清澈的木鱼敲击声往复循环,心头一片澄澈。
首席的长发青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铭牌,嘴角露出微笑。
在每个蒲团的前方,有一张檀木制手工雕塑的铭牌,上面刻画着四个字,概括一生。
可以是这辈子最突出的贡献,也可以是个人最独特的特质。
等到僧侣快要西去之时,才会有铭牌刻印,不过长发青年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铭牌刻印好了之后,就一直放在了蒲团前。
算是迦叶寺独有的一例。
只见那黑红色泛着古朴气息的铭牌上,雕刻着娟秀灵韵的四个小字。
苦厄如来。
正如字面意思,他一生经历无数困难,却依旧保持一颗济世之心,不动摇,不屈服。
他也被称之为净空大师。
净化一切困厄,度往生未来。
......
朱天舒一路循着山路上来,畅通无阻,虽有行人占据要道,但他左右腾挪之下,不仅片滴未沾,更是难捕踪影。
何氏壁和吕轻侯也不落下风,吕轻侯一直御剑而行,隐身于云雾之中,而何氏壁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一道身影在本来空无一人的台阶上显现出身形,高耸的鼻梁上盈挂着丝丝露珠。
朱天舒目光一顿,看到面前看似没有任何危险气息波动的僧侣,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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