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了!
楚啇抬起黑夜般的眸子,看向身后殿门外的大雪,眸色再度往下沉了沉。
*
皇帝宣召朝臣入宫议事的事到了晚间就传到了慕府的后院,慕惊鸿一直让人注意着宫里那边的消息。
今日拿到这个消息,慕惊鸿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泛着泽光的手指轻捏着手里的纸条,望着仍旧簌簌飞扬的雪幕,目光幽幽。
东蛮,是北唐对他们的叫法。
东岐国军队精良,又善于骑射,土地辽阔,只是多是贫瘠之地,行为野蛮,被称为蛮。
若非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北唐国何以会居之而上,叫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与一个繁华昌盛的国家相比,有时候也不过是一把剑之差。
一旦交战,谁也不知谁会吃亏。
谁又能赢得了谁。
当初楚禹拿东蛮的幌子给端木一族定罪,之后又迫使得他们不得不逃亡。
若在一定的程度上放松一些,或许端木一族就从此隐世在北唐国内,不再见天日。
可是他想要端木一族所有人的命!
逼得端木一族逃入了东蛮之国,东蛮国的人向来不跟你讲理,只讲手上功夫。
不然也不会有蛮之称了。
楚禹拿到这一手消息时,恐怕是要怒急攻心了。
慕惊鸿也没想到自己的族人会逃入东蛮,进去了,就真正的背上叛国之罪了!
若非真的逼得走投无路,逼得他们不得不那样做,也不会有此局面。
楚禹,你可否后悔了?
不,你不会。
你只悔,没有快速的击杀所有姓端木的人。
慕惊鸿捏紧了纸条,清冷的一笑。
“何其可笑,可悲。”
当年我如此为北唐呕心沥血,如今却逼得我的族人走到这般田地,楚禹,是你一手造成了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咳咳……”
心肺呼吸困难,慕惊鸿一口血咳了出来,浸红了手里的白绢。
慕惊鸿咧着血牙笑了,那样的怆然。
“小姐!”
进门来的碧钰看到慕惊鸿脸色苍白,口中吐血,吓得小脸都跟着白了。
慕惊鸿抬起被染了血的白绢拭掉嘴角的血迹,“不要告诉,母亲。我无碍的,对比那些,这点又,算得什么。”
“还是叫大夫过来瞧瞧吧,小姐都吐了血,怎么能说是无碍。”
“不过是,咳了污血罢,不用在意。”
慕惊鸿苍白无血的手抓住了碧钰的手,眼凝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快过年了,不宜再,生事。”
“可您……”
“听我的。”
“是。”
碧钰怕慕惊鸿再急生出什么麻烦来,只能点头答应。
慕惊鸿将染了血的白绢往火炉里一扔,化为灰烬。
“小姐还是歇着吧。”碧钰这会儿心有余悸的盯着慕惊鸿一言一行,就怕前面的事情会再发生。
慕惊鸿撑着虚弱的身子,摆了摆手,“我想到外面,走走。”
“可您的身体如此虚弱,还是留在屋中吧。”
“屋中闷,于我身子,更有害。”
慕惊鸿执意出门,碧钰不敢大意,连忙找来碧萝和其他人一起随行在后。
站在院里,慕惊鸿捧起了落在枯枝上的雪块,捏在被冻红的手心中。
楚啇那里,得加紧推一把了。
慕惊鸿将手里的雪块抛了出去,如是想。
*
这个年注定是不能安稳的。
除夕的前三天,江相婵被接入了宫,排场稍逊皇后一筹,却已让凤仪宫那位动了怒火。
江相婵入宫的这个夜晚,顾尘香根本就无法入睡。
挺着大肚子站在殿门前,死死盯着远处辉煌的灯火,那里是江相婵的寝宫,今夜他们将在那里春宵一度!
过了今夜,这后宫,就是被搅乱的一池浊水!
再也不得安宁!
顾尘香的指甲几乎是要抠入了门框里,眼神迸溅出来的寒芒足以能让人胆寒。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身后的嬷嬷小心地答着,伸手去扶转身的皇后。
顾尘香一手扶着尖尖的肚子,嘴角挂着冷笑,“这会儿皇上也该到江贵妃那里了。”
“娘娘,老奴多一句嘴,这些事,您还是得看开些。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顾尘香笑意更冷,“嬷嬷,本宫知道。正因为如此,本宫才不能认输。听说端木一族逃入了东蛮,皇上此刻想必也是没有什么心思才是。”
嬷嬷提醒:“江贵妃是个才情学识不浅的人,皇上恐怕是……”
“那又如何,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顾尘香厉声驳了回来,转瞬想到了自己这里,声音收住,眼神更深更冷,“是啊,不过是一时新鲜,这股新鲜劲没了就没了。可是,他终究待那个女人不同的,即使那天晚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烧死,事后还是不顾忌的厚葬她。若非本宫劝一句,端木樽月的尸首是要下葬到皇家墓地了。”
嬷嬷听着也是一惊,竟还有这样的事。
“嬷嬷,本宫现在想,这一辈子,咱们的皇上是忘不掉那个死人了。有了这个死人横在中间,也不管有几个江相婵入宫,也撼动不了那个位置。”就连她也不能。
楚禹到底是爱极了端木樽月,只不过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他更在乎自己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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