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我在堤坝残墟里发现了什么?”车昭,哦不,赵轩带着晨起的凉意,脸色肃然的朝我们走来。
即使不愿意搭理他,我仍旧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黑糊糊的一堆零散的石子,兜在布包里。我看着那布包的料子有些熟悉,愣了许久才挪开视线——赵轩宽大的袖摆赫然少了一块。
“这是什么?”我凑过去看。
哥哥捏起一小撮石子放到鼻子前轻嗅,听到我的话看了一眼赵轩,才缓缓道:“火药引燃后的残渣。”
我拿石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今早去见了董大人,让他带我看了另开的河道和堤坝。我特意支开他去看了之前堤坝的遗址。可惜的是大部分残骸都被水流强大的冲击力带走,只剩下小部分浇筑了铁水的还在。”他指着放在桌上的一堆石子,“这些是从水底下摸出来的。”
风声飒飒,吹的树枝摇动,树叶哗啦啦的响。风带来的劲力哐哐的撞着门,门缝里漏进来几分凉意。我看向赵轩,他衣服上仍有未干的泥渍水渍。那么明显,只是我先前故意不去注意他罢了。
我脑子里晕晕的,呆呆的站了起来。明明知道应该去照顾他,却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槛。昨日他温和却无情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忽然,脚被绊了一下,我一个趔趄紧紧抓住了赵轩的手臂。他猛的抽了一口气,发出“嘶”的声音。
我懵了。
“你受伤了?”我直接掀开了他的衣袖,看见我刚刚按住的地方有着青紫的淤痕。
“无事。”他脸色讪讪,想要拉开我的手放下袖子。
“喏,拿去吧。”哥哥向我们在的方向扔了个白色瓷瓶,赵轩用没受伤的胳臂一把抓住。他脸色黑了些,“不把挽释带走?”
“我带宛言走就够了。”哥哥笑眯眯的招呼宛言,“咱们走,让你姐姐和姐夫呆一会。”我气得咬牙,刚刚那一绊估计是哥哥的手脚,这不是逼着我跟赵轩相处么?
“你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定要废了我一只胳臂才甘心?”温和中带着戏谑,是我曾经最熟悉的语调。我差点掉下泪来。我松开紧紧攥着的他的胳膊,打开药瓶慢慢的给他擦药,沉默了许久才有勇气道:“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他惊讶的瞧着我,思忖了半晌才道:“你是说车昭么?这是我行走江湖时所用的名字。告诉你这个名字,怎么能算是骗你呢?”
我气呼呼的把药瓶嘭的落在桌上,红着脸瞪他:“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是故意的!”
他故作困惑,“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吗?还是说你只认赵轩,不认车昭?”
“难道不应该吗?”我板着脸。
“自是应该,自是应该。只是挽释能不能给上完药?”他陪着笑,故意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安静了一会,我问他:“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嘴角带笑:“尚可。”
也就是说他也觉得我任性了?我心情有些低落。哥哥说世人最在乎的不外乎钱财,脸面和权势。这次赵轩眼巴巴的跑来帮我们,我却当面打了他的脸,他怪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我静静给他擦完了药。
傍晚的时候,客栈老板带来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给我们见。女人穿得破破烂烂,脸色蜡黄,脚步虚浮。哥哥看得直蹙眉。唯有她怀里的孩子还有些精神,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们。小脸有些脏,沾着褐色的东西。我从女人手里接过孩子,顺手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只是擦下来的褐色东西,怎么那么像……血。
女人已经跪倒在我面前。
“不知道这位……”我仔细看了看她,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许多白发。“姐姐,有何贵干?”
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请姑娘收留。”
“你不是在,在那个荒镇上的女人么?”宛言自她一出现就在思索,此刻忽然道。
我一听脸色就有些难看。她这是看见我为了给难民食物跟哥哥吵架觉得我心软,一定会答应她么?哥哥和宛言都在,她偏偏一上来就跪倒在我面前。心里先前憋着的不快顷刻就有了发泄的地方,如同破开堤坝的汹涌河水,攒着一股劲往破口那里冲。我冷冷的看着她,不过是一个利用人心的骗子,既然敢到我这里博生路,就要有这个勇气接受我的考验。
忽的,我玩味的一笑,右手慢条斯理的理着左手的袖子,如同理着自己的情绪。“收留?我们正在逃难,怕是收留不了你这个累赘。倒是你带来的那个小女娃,我跟她倒是有缘,不如就收留她一个吧。”我悠悠道完这些锥心的话,双眼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果然,她的双手狠狠攥着,身子微微颤抖。
她这般舍不得女儿,她用鲜血喂养保下来的女儿。我稍微缓和了面色,待她心里煎熬许久终于要把选择说出口时,我才抢先道:“如此,就留你临时照顾我的起居吧。”
她满面惊喜。
待她下去后,哥哥利落的转过扇柄敲了一下我的头顶:“怎么最后又心软了?”
“姐姐怕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吧。我看姐姐对小姑娘喜欢的紧。”宛言抿着嘴笑。
为什么呢?我也这样问自己。或许是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没有体味过来自母亲的温暖,所以才会羡慕那些有母亲的孩子吧。因为他们可以窝在母亲怀里撒娇,可以尝到母亲亲手给他们做的食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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