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安后脊一点点僵硬,艰难地转过身看向神情淡漠的霍司擎。
“馨月的身体但凡有半点差池,我会让你和云医馆给她陪葬。”
他很清楚云安安的软肋是什么,而只要人有了软肋,便很轻易能够拿捏住。
云医馆之于云安安,便是不可触碰的软肋。
他对云馨月,还真是好到了不惜牺牲任何人的地步。
云安安垂放在身侧的纤指攥紧又松开,复又攥紧,许久才将汹涌起伏的心情平定好,强忍着心底的屈辱感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
坐在一侧的云馨月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来,哈,她还以为云安安这个贱骨头有多硬呢,还不是一折就断。
“姐姐,给我倒杯水吧。”有了霍司擎撑腰,云馨月自然不惧什么,当即对云安安命令道。
云安安深吸了口气,俏脸沉着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给云馨月。
云馨月一喝便说水太凉了,她的身体受不住凉,让她再去倒。
好几次,云馨月都借着水温不适宜驱使云安安来来回回,直到云安安端来一杯热水。
云安安本想将水放在桌上,却见云馨月伸手来接,便递了过去。
谁知就在她松开手时,云馨月突然把杯子一撇,里面的热水登时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哎呀,疼!”云馨月率先惊呼一声,举着自己泛红的手美目含泪,“姐姐,我知道你不愿意照顾我,可是你也不能故意用热水烫我呀。”
“我看看。”正在用餐的霍司擎放下手中的刀叉,执起云馨月的手,愈看眉宇便拧得愈发紧,俊颜微沉,“先上楼,我让医生过来。”
话落,他便扶着云馨月一同起身,看也未看一旁呆站着的云安安一眼,径直离开。
云安安低眸看着自己被烫得发红皮肤发皱的手背,灼热的疼痛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眼圈不知怎的有些酸涩,哽在心尖的刺疼像是开闸的洪水,再也拦不住。
啪嗒一声轻响。
云安安紧咬着下唇,立刻将那抹痕迹擦掉,垂着头往楼上走。
五楼客卧。
私人医生给云馨月检查过后脸色有些严肃,“这样的伤口如果我晚点来的话……”
“如何?”霍司擎立于一侧,闻言薄唇微抿。
就连云馨月也有些紧张,她的力气控制得很好,虽然会被热水溅到,但是绝对不会伤害到皮肤的。
“就该直接恢复了。”私人医生表情一松,有些无奈,“这样的小伤连药膏都不必擦,会自然消掉。”
矫情到这个地步的,私人医生表示也是第一次见。
又不是泥娃娃,还能遇水即溶不成?
可对于霍家略显复杂的家事,私人医生是不打算多说什么的,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够了。
云馨月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尴尬,有些歉疚地看着霍司擎道,“司擎,让你担心了,刚才被烫到那一下的刺痛,让我以为自己伤的很重。”
说完暗暗不悦地看了眼这个私人医生,真是不懂眼色。
霍司擎狭眸中浮起一抹幽沉,旋即淡淡地嗯了声,“你没事便好,我送医生出去。”
说完,便和私人医生一同离开了客卧。
佣人房里。
云安安上次从小医馆取走的药剂里恰好没有了修复药剂,就连上次给江随遇的,都是她用药材当时萃取的。
如今她一没药材,二没工具。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云安安只能先用别的暂代,只是效果到底不如修复药剂或是伤药来的好。
好在接下来一整天云馨月都没再出现在她面前,金婶也没来烦她,让她难得能清净一会儿。
看着手背上红得刺眼的烫伤痕迹,云安安翕唇轻轻吹了吹,想减轻皮肤下刺痛灼热的感觉,却没什么效果。
不知怎的,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心底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她有些想念爷爷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再没有人会关心她是否难过,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也没有人会再听她倾诉,不会有人给她回应,安慰她这一切都会变好。
渐渐的,云安安在冗长繁复的无望思绪中熟睡了过去。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到了十二点,佣人房的门悄然打开,一抹颀长清隽的身影从门外无声无息地走入房内,步至那张单人床边。
佣人房里空间狭窄,从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些微明亮。
霍司擎低眸凝视着云安安尚还挂着湿润的眼睫,以及那张白皙若瓷的脸蛋,而后往下,停在了她小心放在一侧的手上。
手背一片通红,刺眼至极。
霍司擎拧了拧眉,薄唇轻启溢出一声淡得几不可闻的叹息。
而后他在床沿坐在下来,举止轻缓地拿起云安安那只烫伤的手,一点点将药膏抹匀在上面。
清凉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云安安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些微不适,细眉轻轻蹙起,想要抽回手。
霍司擎握紧了她绵软的小手,没让她挣开,耐心又细致地抹好药,才将她的手放回床上。
抬眸时瞧见云安安红唇微张,娇憨可口的睡颜,喉尖微微滚动了两下,而后轻呵了声。
真是笨的可以。
倒个水也能将自己伤到。
然而直到第二天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霍司擎最后一次把云安安忍不住去挠烫伤手背的手按下。
才缓缓起身,沉步走出了佣人房,将门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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