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祭奠的缘故,房间内的空气有些呛人。
火盆上,还有没有烧完的碎屑,正冒着灰色的烟尘,袅袅的升到半空中,漂浮着,碰触到了房顶,多是察觉没有上升的空间,便转变策略。沿着房檐慢悠悠的爬着,终于溜了出去,在空中飞舞着,像是逃出牢笼,被禁锢许久而放肆的宠物。
楚伊泽狠狠地咬着唇齿,将心头涌出来的酸涩之感强压下去。黑色分明的瞳孔,沾染着薄薄的晶莹剔透的泪痕。
接过小厮手中,递过来,冒着缕缕青烟的香柱,白皙修长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俯首作揖。
萧老夫人眼疾手快,伸手阻挡着那微微欠着的身子,厉声责备:“王上乃一国之主,怎可行如此大礼?”
楚伊泽的眼神定定的,没有丝毫的闪烁,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一国之主?”
萧老夫人凝神,看着映在楚伊泽瞳孔中,自己苍老却又不容置疑的面容,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一瞬间的动容。
其实,自己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能有这份心意,莫说萧牧,就连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他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抓着他腕间的手微微的收紧,被他没有一丝动容的神情一惊,又缓缓地松开了几分。俊逸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飘渺的说着:“一国之君又如何?忘恩负义,欺数典忘宗?这就是孤王该学的?”
沙哑的,压得极低,却又透露着无声质问的语气徐徐传入耳中,萧老夫人大惊。
却又很快的恢复神色,握在楚伊泽腕间的枯瘦的指尖缓缓地松开,向后退了几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王上严重,枉我活了这般久,竟看不透彻……”
“不,谁都没有错。”说着,楚伊泽顿了顿,心情压抑,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却又不忍心让一个年迈的老人受伤,呢喃的解释着:“只是,人活得太久了,一层层的枷锁套在身上,永远都看不清稍远地方的景色。”
灰暗的,亮丽的……
通通都变成一种单调的,自己心中所自己为是的色调。
凭着人心。
萧老夫人握着手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早已无比熟悉的棱角,嘴角微微的雕刻上一抹满意的笑意,微微的点了点头。
侧着头,实现落到了屏障后侧,黑色的,雕刻精致的棺木,心中忍不住的道:“老头子,你看见了没,以后啊,就不用操心了,那孩子啊,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被赵礼欺负,我在你怀里,只会哭的那个人了。”
楚伊泽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恭谨的行礼。
缓缓地向前走着,将捏在手中,升起袅袅青烟,不经意间低落着细碎灰尘的香柱,插进小小的铜鼎中。
透过屏风,感受着里面传来的丝丝凉意,脚步挪动了几分,却又忍俊不禁的停了下来。
他害怕,若是看不见,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老师他还在……
想着,为自己的想法嗤笑一声。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何可以幻想的地步。
踌躇着,缓缓地跨到屏风之后,整个身子定定的站在黑色的棺木前。
天气早已转凉,对于尸体的保存也做得极好,没有丝毫的腐败气味。
楚伊泽缓缓地弯下身子,探出指尖,轻轻地牵着那青灰色的手掌,冰凉的,僵硬的,没有一丝的温度,甚至那些细微的动作都有些艰难。
那个样子,就像小时候,被萧牧牵着,是一样的。
只是那个孩子长大了,可是,他也已经不在了……
小时候……
想着,楚伊泽眼神变得温润了起来。
犹然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刚刚从一个市井上的野孩子,变成了人上人的君王。对于一切的认知,并没有那么的清晰,总觉得还是跟以前的一切一样,打架斗殴,滋生闹事,样样都少不了,为了这些事情,赵礼没少生气。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发过火。
高高悬挂在半空中,释放着毒辣光线的太阳,投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折射着比他更小的身影。
黑乎乎的一团,却并不安分,来回的扭捏着。
安奴从柱子后面,偷偷的探着脑袋,瞄着庭院中,那个曝晒在阳光下的小小身影。
楚伊泽低垂着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扯着身上,刚刚由织造局做出来的衣裳,不满的嘟囔着:“还没我以前的衣服舒服。”
胡乱的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豆大的汗珠,突然,感觉到那鬼鬼祟祟的视线传来,楚伊泽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了过去。
安奴被那凌厉的视线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屁股摔了下去,四脚朝天。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整个庭院,树枝上,被晒得昏昏欲睡的麻雀都被吵醒,叽叽喳喳的叫着,飞扑着翅膀,从那葱葱郁郁的枝叶间,窜出,希望另外找个栖息之地。
楚伊泽捂着肚子,被那滑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被罚站,迈着一双小短腿,跑到安奴面前,伸手将他拽了起来,口中还喃喃不断地喊着:“走,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安奴被他连拉带拖,硬是从地上拽出了很远的距离。
地方越来越偏,安奴虽说年纪尚小,却也在这王宫中懂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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