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达克有些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
不能直接去劫狱,那解决不了问题。
向撒旦借取了力量,自己越来越接近恶魔,就算一骑当千、杀透重围到了克里摩斯面前,一心当神棍的他会听一个恶魔的话吗?
自进入耶卢撒冷,满眼见的是犹利亚人的血与泪,满耳听的是犹利亚人的苦与悲,铁石人也要动容,可是克里摩斯只是淡淡地说这是神的安排。
把犹利亚人安排得这么惨,这神是不是有点偏心眼?跟着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有什么搞头啊?
这方面撒旦就很出色,公平交易,灵魂拿来,实惠拿走,比光明神教的空手套白狼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如果真有的话。
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光明神,自然也不会有撒旦。如果双方俱在,除非人类个个都是克里摩斯一般的圣人,否则撒旦赢定了。
按乔治的说法,人性本恶么,天生就是撒旦的信徒。
想的有点远了,达克耸耸肩,继续琢磨克里摩斯的事。
犹利亚人希望克里摩斯能挑起起义领袖的大梁,结果他一心做神,令犹利亚人大失所望。他被钉上十字架,其实是三赢的局面:犹利亚人没有造反,罗玛人稳了;犹利亚长老会在罗玛人面前表了忠心,地位更稳固;犹利亚人用自己义人的血——一个不大关心他们死活的义人的血——换取了二等公民的地位和苟活的机会。
如此说来,起义的时机不对?
不,罗玛人的压迫这个根不挖掉,犹利亚人的反抗不会停止。对自己来说,成与败无所谓,只要对克里摩斯的刺激达到让他觉醒的程度就够了。
所以,劫狱是下下策。
在明天处刑之前,克里摩斯虽然会吃点苦头,但性命无忧。
“最出色的佣兵,是在最关键的时间,出现在最关键的地点,用一个小小的事件去拨动全局。”
一个计划浮上达克心头。
背叛硬币还剩二十六枚,如果计划能顺利实施,应该够了。
达克紧紧钱袋,一扭身钻进一条阴暗的小巷,向总督府方向走去。
后半夜,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云中有隐隐的雷声。
使徒盖约和西蒙倚在窗前,守着桌上如豆的灯火,忧郁地听着窗外落寞的雨。
沉默许久,盖约先道:“老师被抓了。”
“嗯。”
“犹大是叛徒?”
“嗯,长老会的消息不会错。三十个银币,把老师卖了。”
“我看不像。”
“哦?”
“我们最窘迫的时候,犹大也没有离我们而去。现在不可能平白无故出卖老师。为了三十个银币?犹大管账,想捞钱也不至于用这种笨透了的办法吧?”
“只能是他。”
“什么意思?”
“要不然呢?十三使徒之间的矛盾还不够大吗?”
盖约愤然道:“因为他是犹利亚人,犹利亚人是没希望的懦夫,所以冤枉了他也无所谓对不对?因为他最软弱、最没有后台、最不能打,所以让他来背黑锅,对吗?”
“至少他出卖老师是事实。”
“但未必是全部的事实对吗?带兵去卡斯马尼园抓人的不是犹大,是乔恩——那个老师认为最纯粹、最单纯、最可以继承他事业的乔恩对吗?”
面对盖约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西蒙移开眼睛,望向窗外孤独的雨。
雨渐大。叮叮咚咚的,洒到人心里来。
盖约把目光移回来:“西蒙,我们是一伙骗子吗?”
“你过分了。”
“既非正义,也不仁慈,更不诚实。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神,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使徒!”盖约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桌上,“我们追随老师,奉他为圣子,为他奔走呼号,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口号吗?为的是享受愚民们傻瓜式的崇敬吗?”
“跟我发火没用。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找犹大,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餐后他就消失了。或许,已经按老师的指示,疏散到乡下去;也可能投靠了罗玛人;也可能……”
“怎样?”
“蒙巴顿已经去找他了。”
盖约颓然坐倒,呆了一会,道:“吃饭的时候我就看犹大不对劲……没想到,没想到……闷死我了,我要透透气!”
西蒙打开窗户,几缕细密的雨丝像扑火的飞蛾,在灯罩旁簌簌落下。
“盖约。”
“怎么了?”
“我也很闷。”
盖约抬起头来,看着寡言少语的同伴,他正拿着锋利的匕首剔指甲缝,不抬头。
“我不想去乡下。”
“提比略他们不是已经去了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罗玛人是野兽。”
“你的意思是……”
西蒙终于剔完了指甲,抬头道:“睡一会,两个小时以后去探监。我需要一个不怕死的后援。”
盖约欣喜地站起来,自信地拍拍手中的长弓。
从进入耶卢撒冷城以来,他从没觉得这样痛快过。
就在这时,总督府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强烈的红色闪光。
两人同时吃惊地站起来。
西蒙猛跳起来:“没时间休息了,直接去救老师,走,走,走!”
总督府已经是一片火海。
达克双脚踏在熊熊烈焰当中,宛若天神,不,恶魔。背后,高大的黑曜石柱昂然屹立。
他的目标是摧毁总督府,干掉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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