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师父房中,此刻烛火微明,已只剩下他与殷素问两人,和一旁灵魂出了窍的析禾。
殷素问仍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房中之物,来来回回的走动,已不知过了多久,却又始终未发一言。
文师父此刻也只静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目,只等对面之人先开了口。
数不清多少年了,自他文阳年少之时起,无论是出家剃度前的飒爽少年,还是已到了如今僧袍裹身的垂垂暮年,与她殷家姐妹的缘,与这云山寺的缘,好像就从未断过。
“阿问~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待在我屋中,不言也不语麽?”文阳终究没忍下来,先开了口。
“你住口,别这样叫我,我不是什么阿问。何况,我是将军府夫人,你不该如此叫。”虽是斥责之言,殷素问却说的平静淡然,面上也没带什么表情,看不出是有心还是无心。
“呵~”文阳淡笑,看不出情绪。“在人后,我不一直都这样叫吗?都是数年旧友,那洪老将军也已过世多年,如今洪府就你独大,我这般叫你,你究竟还怕什么?”
殷素问忽而转过头,看向床上之人。“我不怕什么,只是不愿听,也不爱听。”
“一个称呼罢了。”
文阳叹气,没再多说,殷素问也在一旁不再做声。
“我素来知道你不愿提起她,可那几位少年不过是才开口问了素宁之事,何至于让你如此激动,还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那几人不明来路,虽是年纪轻轻,开口闭口却是什么鬼魂之事,如此来询问姐姐之事,难保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我如今只是吩咐着明日将他们赶出寺中,已是仁至义尽了。”
“你那是怕。”文阳忽然加大了声量。“可我始终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你又究竟是在怕些什么?啊?”
这句话似乎又将平日温婉的殷素问瞬间激怒:“你胡说些什么,那不过是几个年轻小鬼,问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怕他们做什么?”
“我没说你怕他们!”
“那你是什么意思?”殷素问不解。
文阳缓了语气,声音变得极其温柔。
“多少年了,从前你与你姐姐每年都会来这寺中烧香礼佛。可自你姐姐过世之后,你便会自己前来,每年来的次数、每次待的天数,都比以前要长。而且啊,每年你姐姐的忌日,你都会待在我这寺中,可其实,你何又曾诚心祭拜过你姐姐?”
殷素问明显面色变得不自然,跌跌撞撞的坐到桌边,平了平心中情绪道:“胡说什么,那是我姐姐,我何曾不诚心过!”
她此刻双目微红,半含了泪,身子甚至有些略微抖动。
自然,这些文阳是看不清楚,一旁的析禾却是尽看在了眼中。
殷素问的语气却仍尽力的保持着平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文阳,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以往我到寺中来,你从不多问我一句,也从不管我祭拜姐姐之事,甚至连往日里对我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难道,是那几个年轻人说了些什么,才让你如此吗?”
文阳没做出回答,却是缓缓起身,走到木柜边,从里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复又打开盒子,拿出了一块周身绿色的玉佩。
看的出来,那并不是一块什么上等之玉,在这都城之中,大概普通人家就可买得起。
析禾走近瞧了瞧,却一时愣住,因他感受到了文师父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微抬的眸子,虽不是往他这处看,可文师父本就快看不清东西,让他总觉得文师父已然发现了他在屋中。
不过他也没多管,继续仔细端详着文师父手中之玉,竟发现那玉竟有一处明显的缺口和许许多多的裂痕,就好像是被人摔过。
文阳拿着玉,转过身来,将手微抬至他觉得殷素问能看清手中之物的位置。
“还记得此玉麽?”
他声音略显低沉,有一种失落之感,却又好似思绪突然绕到了从前,回到了年少之时。
殷素问没回答,文阳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当年赠你此玉时,你笑得就跟个孩子似的,单纯又美好。”
“我记得。”殷素问微低着头。“你那时还不过是个外地来的穷秀才,处处求仕无门,平日生活都是十分拮据,买这一块玉都得省吃俭用好久,我那时却见姐姐因着没有收到玉而不开心,硬生生的去找你讨要。”
文阳浅笑,满是沧桑的脸,竟是显出一抹红晕。
“我还记得,你前后闹着将这玉还了我两次,一次是在你即将嫁入洪府之时。还有一次,便是在你姐姐过世的前一日。而每一次,你都是嚷嚷着要与我,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这四个字殷素问亦与他说了两次,每一次,都如同千金重石一般,压在了他的心间。
第一次是因为她要嫁人,无可奈何,各自心痛。他那时本就得云山寺主持收留,方得活命,仕途无望的他,自此便长留在了寺中,做了个小和尚。
而第二次说这几个字时,他却是已对她失望至极,也当真以为此生此世,再和她无半点瓜葛,可那时殷素宁因一杯毒酒身亡,她跑到寺中寻他,问他如何才能得到解脱,他却又心软了。
“你那时心思单纯,活泼动人,连一块普通的玉,都要与你姐姐分享,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文阳淡淡的问道,却不知是在说给眼前妇人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没变,从来都没变过,她……”屋中妇人欲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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