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康三十九年,帝金笔御书,感顾府嫡系卫国公一脉百年于碧玄之恩义,授前卫国公顾池遗女顾子弋一品公主之称,世袭卫国公爵位,加封一品,挂帅于卫国军前,赐金宝,玉册,一品公主服并一品蟒袍,封号卫国。
——《碧玄长书.卫国公主传.三十三卷》
......
顾子弋站在皇帝的身后,同他一起站在碧玄最高的白玉台阶上。
册封大典结束,官员们也都尽数退去了,正阳殿前空荡荡的广场,在人都没有之后更是显得空旷的惊人。
皇帝轻声开口,抬手指了指下头,“你看,所以总说当皇帝就是个孤家寡人的命。”
他们站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黄昏时分的夕阳落在身上毫无暖意,反倒还有一丝透入骨髓的凉,半空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尖啸着掠过,巍巍无人的碧玄皇宫一瞬间苍茫的可怕。
顾子弋站在宫楼暗色的巨大投影下没有说话,皇帝也没有等着她应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活了这大半辈子,提防着这个,算计着那个,真累啊。”
“你想查什么,想干什么,便都着手去吧,这是朕欠你的,欠顾家的。”
他转过身看着静默不语的顾子弋,心中莫名淌过一丝涩意,原本只是面冷心热,现如今倒成了真正表里如一的人了。
“朕给你三天。”皇帝稳了稳心神,眸子变得锐利十足,“虽说清查一事是朕许下的,但现如今看来是不能无休止的查下去了。这三天里,京城布防任由你随意调动,朕一概不管不论,卫国军或是镇西军你都可以调用进来。”
顾子弋一直微垂的眼帘终于缓缓掀起,静静的看向皇帝,眼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了一瞬流光。
皇帝定定的注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顾子弋,你可明白朕给你的是什么样的权力?在这三日内,你,就是整个碧玄实际上的王。”
他这话,是告知,是强调,也是试探和威慑。
顾子弋平静的同他对视着,眼神之中坦荡荡一片清明之色。
“为何要给我?”
皇帝目光不离她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自然是让你可以彻底清查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人?不见得吧,不然何至于只给我三天?”顾子弋淡淡的开口,丝毫不在意面前的人是站在整个碧玄顶端的帝王。
皇帝渐渐眯起双眼,“你总是最敢说的那个。”
顾子弋点头,“归根究底那也是陛下您宠的,而我,一向都是最会恃宠而骄的。”
皇帝嗤笑了一声,“世家同皇室几百年的纠缠下来,根系早就已经错综复杂的缠在了一起,你若是动的深了,必会扯皮带血,伤筋动骨。”
他走到顾子弋的身前,拽了拽她有些不平整的袖口,语气十分之轻,“哪有这般容易的事,若是有,朕又哪里会数十年被皇后受制于手。”
顾子弋一怔,她完全没有料到皇帝竟会就这般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伤处和耻辱就这样赤裸裸的说给自己听。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不是已经有了可以替代的药……”
“皇室秘辛。”皇帝摇头,温和的笑意中夹杂着些许苦意,明显不愿同她细说下去,移回了先前的话题,“从现在开始,三天。”他退开了一步,“能查到什么,查到什么地步,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子弋自始至终眼神都是平静无波,就当以为皇帝以为下一刻她便要行礼退下之时,她忽的开口,“听说陛下爱慕家母多年。”
皇帝呼吸一顿,心陡然慌了,“谁同你说的?!”
“原来真是如此,”顾子弋了然的点头,“没有人同我说过,这只是我这些年的猜测罢了。今日总也算是得到了验证。”
皇帝张了张口,高台之上冷冽的风窜进他的鼻腔和口腔,压得他有些窒息。
“她同朕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我知道。”
“她本该嫁与朕为妻。”
“我知道。”
“你……”他的声音顿住了,看着眼前身量还不足他肩头的小姑娘,眼底蓦地翻腾上了酸楚之气,“你也本该是朕的女儿。”
顾子弋一双星眸望向他,里头不似从前那般星光闪烁,耀眼到令人目不转睛,现在她的眼眸还是美丽的,但却像是星光沉到了眼底,在眼底缓缓流转着一般。
她淡淡的开口,“不会的。”
皇帝一愣,“什么不会?”
“我不会是您的女儿。”她歪头想了想,“顾子墨也不会是您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有顾池,世界上本不会有我和哥哥。”
皇帝脚步一错,身子晃了晃,恼痛的揉了揉额头,“你这性子,也不知随谁,明知道……还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正阳殿前萦绕不散,“你啊你,朕最拿你没有法子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了你还是欠了你母亲。”
他话音刚落,自己就先愣住了,原来心底最不能被人触碰到的伤口,现在他竟然可以轻易的拿出来同顾子弋说。
“时辰不早了,宫门也快落锁了,回去吧。”皇帝收敛了心神,转头不再看顾子弋,他现下心绪复杂难言,需要自己静静的待一会儿。
顾子弋一步步的走下玉阶往凌云门的方向走去,她嫌绕路麻烦,四下又已经没有人,于是没有走边上的辅道,皇帝也没有拦她,任由这个小姑娘一步步行在历来只有帝王储君才能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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