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安闻言也只是用一双墨色深深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开口。
时雨轻笑,放松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此次出来的可够久的,打算何时回谷中去?”
“要论时间久,你不是更久。”白七安面无表情的开口,“少管我的闲事。”
时雨老神在在的敲击着桌面,“怎么跟师兄说话呢。”他的话虽然是训斥,但语气却毫无严厉之意,反倒更似女子的娇嗔一般。
白七安略略皱眉,“好好说话。”
时雨哈哈一笑,“我好歹也是正式出了师的,自然是想多久就多久。”
他又重新靠近桌侧,单手撑腮看向白七安,“你只是出来历练的,哪有历练着就越走越远不回家的道理,我身为师兄,自然是要来管上一管的。”
眼角余光瞥见这小师弟不语了,他又继续道,“是你做的吧?”
他重新取了杯子倒茶,指尖蘸水慢慢在桌上写出一个“卫”字。
白七安看了一眼那个字,缓缓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时雨呼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你这样做了,她就会高兴了么?”
他话中的“她”,毫无疑问指的就是二人的师父,辰机夫人许宁情。
白七安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们坐的地方是茶楼一处僻静靠窗的地方,源源不断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吹起白七安散落在鬓角细碎的长发,他的下巴微微上收,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显然是一副倔强不回头的表情。
时雨心中微微一沉,正想开口同他好好讲讲道理的时候,白七安突然站起身来。
“她为何不高兴?我让所有引起她痛苦的人都消失了,她自然是会高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骤然拔高,语速极快,似是在声辩,又似是在自我说服。
时雨微微有些惊愕的抬头看过去,白七安却避开了他的眼神不同他对视。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白七安轻声低低的说了一句,便转身下了楼去。
时雨一个人坐在桌前,唤了茶楼小二来,重新上了壶茶,又点了盘茶点。
他从衣襟中摸了封已经拆开过的信来,重新摊开看起来。
......
“阿雨,见字如面。不知你在外这么许多年,何时打算回家看看你快要年老色衰的师父?因着你这个坏榜样的师兄,下头的小孩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七安前些年出门历练,至今仍未归家,真真是。你也知他表面温顺有礼,实则内里倔强,这几日得了消息说他不日将到虎都,既你也在虎都,令他快些回家。
为师总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切记切记。
至于你,为师也是管不住了,别让自己受伤,小心为上。祝好。”
落款是一枚刻着飞燕的印章,极少有人知道,这便是辰机夫人的私印。
而日期,赫然是当初白七安同顾子墨从边关回来,到达虎都城的前几日。
时雨思绪纷飞,不住的敲打着桌面,心中细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滤了一遍,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感慨不已,这么多的事情,一环接一环,做的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旁辰机夫人的信,喃喃自语道,“师父啊,小七的执念如此深重,怕是连我也无法带他回谷去了......”
......
......
白七安走出茶楼之后有些茫然的四望,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按说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此时顾家就剩下了一个顾子弋,只要过些日子,便能......
但他居然犹豫了,甚至心底竟然翻涌上一股不想,和不愿的念头。
白七安被自己这样的念头惊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他很是迷惑。
若是论相处的时间,顾子墨同他相识多年;若是论情谊,顾子墨同他辗转沙场,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
而自已,连顾子墨都可以舍弃,为何却独独放不下一个顾子弋?
他茫茫然间不自觉的走到了西市,无论发生了什么,西市总是这般的热闹。
白七安一个人穿行在欢声笑语,熙熙攘攘的西市街头,像是一只寻不到方向的孤鸟。
突然,他的衣摆勾在了一个小贩的推车上。
“呀,这位少爷,你的衣裳被勾住了!”那摊主是个胖胖的大娘,见状惊呼着绕到外头,拽住他,然后把他绞进推车轮子里的衣摆一点点耐心的扯出来。
白七安有些恍惚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被绞进了车轮去。
“这位少爷,你的脸色不大好哟。”那大娘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和无神的眸子,有些惊讶,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怜意。
她从隔壁摊上捞了支糖人来,塞到白七安手中,笑道:“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要多吃些甜食,就能好很多的。”
白七安诧异不已,想了想反应过来要从袖中拿钱,却被大娘按住了手,“你的年纪我看着就同我家儿子差不多大,”她爽朗的笑了起来,“你就拿去吃吧,也不值几个钱,大娘请你的!”
白七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的道了谢,拿起那支糖人看了看,手顿时一僵。
碧玄民风自由,同其他国家不许妄议朝廷官员不同,在这里,但凡有些名气的人物都可能会被制成各种各样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丝毫不需避讳,糖人摊上更是有照着他们的样子做的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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