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会儿便赶上了逃难的大队伍,李灵忙寻了一处僻静但视野还算开阔处,接着又起身去捡干叶枯草,好铺开来,席地而坐。
原本李灵常年行军,没这般讲究,他男人一个,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深眠。好生洒脱和惬意。可自从和文蓉一起逃难了,这姑娘基本没个谱,比汉子还汉子。他少不了要仔细些,怕是小姑娘秋寒露重,凉了身子,以后要不好,每每都会尽量的用枯枝烂叶铺一铺,多少比坐在地上好。
文蓉也没闲着,忙去旁边相熟的逃荒难友那里借火。
其实李灵随身有带火石,只是这东西太精贵了,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拿出来用的。再加上文蓉心中另有盘算。
这些日子以来,和她最相熟的当数老石头一家,石头家里是三兄弟带着年迈的父母。三个庄稼汉,个个体壮拳头硬,又都是要去江南水乡讨生活的。
文蓉刻意的和他们拉进距离,她本就是说书之人,伶牙俐齿加之又刻意的渲染了她们俩兄弟的惨境,一下便得了石头三兄弟年迈的父母的心疼。文蓉有时也会偶尔分给他们一些抢来的吃食。如今乱世逃荒,谁都缺那口吃的,一时间他们和老石头家到也是敦友睦邻。行路中对他俩多少有些照应,这样比起两个半大娃打单在路上要安全的多,至少避免了成为有心人的靶子。
文蓉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李灵早已捯饬好的落脚地,大大咧咧的坐下,覆掌接过李灵递过来的馍。
李灵懒洋洋地靠着大枯树,百无聊奈的瞧着文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干馍,仿佛吃着这世间最美味的珍肴,面上渐渐溢出浅笑。
文蓉一抬头,就见着李灵瞧着自己不眨眼,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
虽说她先前在庙里头帮了那素不相识的男人,给粮给的理直气壮,但对上李灵漠然的眼,还是咬着唇慢慢红了脸,潸潸道:“我也知道咱俩确实捉襟见肘,余粮保自己都不行,接下来长路漫漫,凶险未知,多一口粮便多一分希翼。”
李灵垂了眸子‘嗯’了一声,月光下,每一根睫毛都清晰无比!
文蓉悄悄的抬了一下眼皮,撇了一眼李灵,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接着道:“但我却坚持破庙少年吃食?”
李灵葱白的指尖拂过秋霜打过的杂草,嘴角微扬,目光变得幽暗无比。
他当然知道原因,说到底,还是他有意引导的。
不过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知己知彼,更何况这是漫漫长路,一路同行的伙伴,能看得更清楚,于他而言更安全。
文蓉可理不清这孩子心里头的弯弯道道,喝了口水,压了压发涩的馍,继续说道:“我先前听你所言,走近那年轻男子之时,便暗自留了个心眼。一瞧之下,倒是真发现了些端倪。”
李灵边听着,边点了点头,眼里升起两轮耀眼的小太阳。
“那少年的爷爷的尸体虽被少年用衣物遮挡好,可我却还是隐隐约约的瞟见了一些。”
文蓉的一见李灵目光里头有些许赞意,忙接着道:“那人一眼可见的细皮嫩肉,应该是没有挨过一天饿,受过一天苦的。”
李灵懒懒一笑:“迟钝。”
他现在还在变声期,加之他刻意的压低了喉咙,声音有些低沉淡漠,涩的很。
文蓉指腹也跟着一缩:“……”
”算了,我也不嫌弃你,将就着能上路就成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
文蓉忍,心里默念:“谁叫他功夫好,粗大腿。”
默默念了三遍,但这口气还如鲠在喉,她便也学着他如此这般,压着嗓子道:“城镇里头剩余的粮食也是不寻常的多。”
他默了一会儿,脸似乎有些许红润,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那是这两人留的粮。兵临城下,他们俩却没有逃,反而存好了粮,似乎确定北蛮的军队不会攻击到这边。”
“什么人可以如此笃定敌军的军事行动?”
“细作!”
李灵说着,身子微僵,下意识握紧了双手,面上阴霾,眸里头夹杂了诸多的情绪,最后都化为漫天的雪雾,消弭殆尽。
文蓉叹了口气,哥俩好似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接着道:“到底是不是细作还不好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年轻男人和那老汉并不是一路人。”
李灵轻轻一扭,避开了文蓉的爪,眼里流泻出幽幽的光,开口补充道:“我初时也瞧见了男人手腕上的捆痕,那印记如此之深,多则半月,少则七八天。”
文蓉突然靠近李灵,耳语道:“我懂了!你这人不厚道。其实是你自己想救他,便拿我当刀使。”
李灵顿时只觉周遭的人声都仿佛远在天边,瞬间安静无声,只有耳边的吐气如兰,他从来没有和姑娘家这般靠近过,一时间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前额的一缕碎发,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而后一见,这姑娘横七竖八,豪气干云的瘫坐着,暗骂自己道:看来逃荒的这些日子,他也是饿昏头了,这里哪来的姑娘家。
文蓉见他剑眉蹙成一团,似有不解,便也不好再打趣他,忙讨好的道:“这样看来,这肉条之争也是那男人刻意引起的,借此正好脱了困。”
“釜底抽薪,这样一不留神便会被饥荒的人群打死。”
李灵点了点头,低沉的轻嗤道:“退之死地而后生,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那破庙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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