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半夜,襁褓中的我突然大哭不止,不管怎么哄怎么逗都不管用,还把妈放进我嘴里的奶都给咬破了。
爸爸干着急,只管闷头抽起了旱烟。
睡在西屋的二叔也被吵醒了,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掂来掂去,这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我爸爸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二叔只嚷嚷:“老二……老二啊,快把孩子给你嫂子。”
二叔一惊,问他:“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啥动静,走,看看去。”爸爸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妈接过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二叔跟在后头,一出屋门,果然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淘水声,就像海水涨潮一模一样。
他灵机一动,从磨盘上抄起了镰刀,赶在了哥哥前头,奔到了院门外的泥潭边。
借着下弦月的微弱光亮,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明晃晃的水面上,一条擀面杖粗细的鞭状物体来回摆动着,左一下,右一下,搅得潭水翻涌不止,涟漪阵阵。
“我草,能耐你了!”二叔骂了起来。
“老二,是那条蛇吗?”我爸爸胆子小,躲在后头问。
“不是它还能是啥?”二叔说着,挥舞着镰刀骂了起来,“死妖怪,你要是再作孽,我就用镰刀剁碎你!”
那蛇不但不停下来,反倒越发用力搅动起来,潭水就像烧开了锅一般,直翻浪花。
这时候的我又在屋里哭闹起来,越哭越凶,几乎都要爆棚了。
二叔急了,弯腰摸起石头就往里扔,但无济于事,蛇尾摆动的幅度更大了,潭边的水一个劲地往外涌。
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日出时分,那蛇尾才收了回去,潭里的水也平静下来。
此后的几天里,那蛇挑衅不断,一到半夜三更就开始摇尾巴闹腾。它一闹腾,我就哭闹不止,先是哭哑了嗓子,接着就直咳血,眼看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一家人无计可施时,一个年迈的修鞋匠走进了院门。
这荒僻山村,哪用得着修鞋匠?
我妈是个明白人,她打眼一看就知道,别看这老头外表邋里邋遢,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特别的气息,肯定不是个凡俗之人,便抱着孩子迎了出来。
老头先讨了一碗水喝,然后朝着我打量几眼,神神道道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虽是孽缘,终归也该有个了结,就此打住吧……打住吧……”
妈听了,脸色蜡黄,浑身哆哆嗦嗦筛起糠来。
修鞋匠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喝了一碗水,出门之际,留给我妈一包东西,嘱咐道:“那妖孽再出来作祟时,就直接这包东西扔进水里去,还有,这孩子的二叔不便留在家中了,还是让他远走高飞吧。”
我妈问:“不走不行吗?”
修鞋匠说:“不行,断断使不得啊,手足相克,必有一亡呢。”
我妈哭丧着脸说:“公公婆婆死的早,二弟打小由我们带着,早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让他去哪儿呢?”
修鞋匠叹息道:“人作孽,不可活,这怪不得别人,让他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我兄弟他……他不会遭啥不测吧?”
“只要慈悲为怀,多做善事,照样能有荣华富贵,但这人六根不净,血脉浑浊,稍有偏差,定会厄运当头。”
“怎么会这样呢?”我妈脸上掠过一丝仓惶。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呢……”修鞋匠叹息一声。
妈低头看一眼我菜青色的小脸蛋儿,问:“那这孩子呢?”
修鞋匠皱眉想了想,说:“按理说,脏锅里是做不出干净饭来的,但也要看孩子自身的造化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
“啥……啥叫脏锅里做不出干净饭呢?”我妈拧紧了眉头。
修鞋匠摇摇头,笑着说:“想必大妹子心里头比谁都清楚明了吧,我就不必再点破了。”
“哦,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指点。”我妈神色慌乱,怀里抱着我,不便跪地磕头,只得躬身言谢。
“我不是大师,只是个修鞋的破烂老头。”老者淡淡应着,背起修鞋箱,轻步走出了院子。
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老头来过村上。
我爸我妈按照修鞋老头的指点,先是趁着那蛇精半夜出来搅混水的时候,把那包“东西”扔进了水里,果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我上大学,都没见那妖孽再出来闹过一次。
为了这个家,二叔也只得卷起铺盖卷,远走高飞了。
我也不知道瞎眼二奶奶讲的这事是真是假,更不敢向爸妈求证,但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那就是二叔一直漂在外头,特别是我升到初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直到我临近高考的一月前,才接到了他的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
二叔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班主任的手机上,我就纳闷了,他是怎么找到那个号码的。
他先跟老师聊了几句,然后就要我接电话。
我有些激动,但听上去二叔倒是平静得很,我问他过得怎么样,他笑着说还凑合,我刚想告诉他爸妈的事情,却被二叔打断了,他说家里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用不着多费唇舌了。
这就更奇怪了,他都好几年没回家了,怎么就知道家里的事情呢?莫非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最后,二叔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考,给陈家争口气。
我却没有底气,直截了当地告诉二叔,我的学习成绩一般般,能考个三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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