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传雄这么说,那两人这才似笑非笑地朝江传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他们反而什么都不说了,但他们方才那话和那笑容却让江传雄感觉极不舒服,他绷着脸一撩袍子坐上了马车,对亚塔道:“启程。”
在回家的途中,江传雄越想越觉不爽。
万一此次江月棠在农府考试通过了,日后这些人少不得在背后嚼舌根的,可是江月棠现在这情况根本去不了考场啊。
人再厉害也得受制于肉身与环境,奈何?
江传雄其实并不是怕了这些人,但是他知道江月棠日后是要混官场的,所以真不希望她日后被人怀疑其实力,但眼下这情况又由不得江月棠啊。
用力地揉了揉额头,还是觉得眉头难以舒展、心情难以平复,江传雄无比郁闷地‘唉’了一声。
这一声被赶车的亚塔听见了,道:“老爷,反正届时有那两名监考官和农府的人作证,他们总不至于敢说得太离谱的。”
“只怕他们到时说那两名监考官和农府的人都是和我们事先通了气的。”江传雄心事重重地答道。
说完这话时江传雄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畏手畏脚了?
明明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居然还怕别人说?
果然是年纪大了,行事越发地不愿意出丝毫的差错了。这事若放在五年、十年前,在他心里那根本就不算事。
可现在,他会有所顾忌。
亚塔觉得江传雄已经操心的了,尽管也知那样做难免会被不安好心的人说闲话,但总也希望能多少宽宽他的心,于是继续安慰道:“就算我们做得再好,也难免会有人挑刺,老爷,您是做大事的人,别跟他们计较。”
可是往往极小的一件事就能毁了一整个计划,这种苦头江传雄经历得多了,所以不想轻易地栽跟头了。
不过这话江传雄没有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传雄心事沉重地走进了农府,陶老夫人和甄慧媛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有心事,忙问他怎么了。
将她们拉至一旁,江传雄才将自己的这个顾虑小声地说了出来。
陶老夫人叹气道:“要不今年先别考了吧?反正她还小。”
江传雄却坚决摇头道:“如果她考,起码有一半的机会,如果她不考,那就得两年后才有机会考了(越级考核每两年一次,在每三年一次的谋士晋级赛的前一年考),两年后会是什么个情况,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他这两年里已时常出现力不从心之感,当然是希望江月棠越早考上顶级谋士的好。也只有江月棠考上了顶级谋士他才敢放松下来。
陶老夫人轻拍他的手背说:“你的顾虑我都明白,可若是因此而给别人落下个嚼舌根的机会,我倒宁愿她推后两年再考,再说了,她现在年纪偏小,就算考上了也未必能马上进入官场啊。”
甄慧媛听了也连连点头道:“娘说的有道理。”
江传雄在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下,一脸沉重地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陶老夫人朝甄慧媛使了个颜色,甄慧媛忙上前去劝导道:“老爷,其实两年转眼就过去了,不如就让庭儿放弃此次的考试吧?”
江传雄瞥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不就等于认怂了?”
甄慧媛看着他良久,低声说:“她都伤成这样了,不认怂也不行啊。”
江传雄很认真地说:“那我倒宁愿庭儿参加考试。”
陶老夫人听了也有些急,忙说:“传雄,庭儿的身体我们不可不顾。”
“娘,这一步我们不能退。”
说这话时江传雄的神情极为严肃认真,显然是不会接受她们的建议。
陶老夫人只好说:“那就还是按照你的主张办吧。”
江传雄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却还是乱糟糟的。
甄慧媛也心乱得很,但见江传雄的态度这么强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江月棠小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他们三个坐在床前,从他们的神色来看似乎心事重重。
莫不是又为她明日的考试担心?她暗忖道。
但再细看,又觉得并不仅仅是为此事而担心这么简单,便问江传雄:“阿爹,大臣们没说什么吧?”
既然皇帝亲口答应了此事,可见皇帝那边是没问题了,但大臣们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何况有几个大臣一直对内阁首辅之位虎视眈眈,巴不得有机会抓江传雄的辫子,眼下这事一旦坐实,他们肯定会抓住机会大作文章的。
江月棠不禁心烦意乱。
“陛下都答应的事,他们敢说什么?”江传雄微笑道。
但江月棠能觉察得出他的顾虑,不过是他不说而已,她笑笑,然后让梅香给她拿书来。
“你感觉好些了吗?”江传雄问。
身体还在发着低烧,伤口还是疼的,头也有点晕。
但江月棠笑答道:“好多了。”
江传雄的双眼立即一亮。
江月棠便趁势说:“祖母、爹、娘,我打算明天直接到考场去考。”
她这话一出三人顿时都呆住了,他们虽然无比希望她能去考场考,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宜去啊。
“你现在根本不能坐马车。”甄慧媛道。
“是啊,就算马车开得再慢也不行,你现在只能在屋里躺着。”陶老夫人附议道。
江传雄默然不语。
“我可以走着去,走慢点。”江月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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