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个时辰,二人终于抵达山脉的另一边。
云雾散去,广阔的平原在江茕星眼底徐徐展开。
这里是与山脉的另一边截然不同的景象。
贫瘠的大地看不见一丝绿色,灰蒙蒙的天空下是大片灰黄的土地;河床干涸,只剩细细的支流,混浊延伸到地平线尽头。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蜿蜒道路上密密麻麻的人流,如同蚁群一般缓缓向前移动着,一眼看不到头尾。
“这是……”江茕星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风吹过,带着粗粗的沙砾打在脸上,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是流民,西边大旱,活不下去,他们只能向东迁徙。”石跃人似乎并不觉得这番景象有多么震撼,“走吧,只要混进流民的队伍,来多少修仙者都找不着咱们。”
江茕星木然地跟着他继续往山下走,双眼仍旧看着浩荡的人流缓缓挪动:“这流民也太多了……”
难以想象,不过一道山脉之隔,那头还是绿水青山,这边却荒芜成这般模样。
不过这片山脉太高,如果不是修仙者,凡人确实很难翻越。
山顶上人迹罕至,石跃人努力寻找着适合的落脚点,随口回道:“旱灾嘛,往往都会影响很大一片土地,要迁徙的可不止是一座城——来,走这边,小心点。”
“这里的旱灾,是因为修仙者吗?”江茕星想起原著中男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问道。
她顺着他探过的路滑下去,裹了一身尘土,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石跃人也不准她换,说是换了衣服还是会脏,倒不如一直穿这一件。
十足歪理,她深深怀疑此人是因为自己脏也见不得别人干净,才不让她换衣服。
“不知道,对凡人来说,天灾或是修仙者所为,也差不了多少。”石跃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继续往下走,“你别看他们现在人多,其实等到了能落脚的地方,能剩下十分之一就算好的了。”
什么?
江茕星仰头看向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又看了眼前方浩荡的人群,震惊于他语气的平静:“……这可都是人命啊,国家……我是说朝廷不管吗?”
“朝廷?”石跃人垂眼,像是被她逗乐了,“管啊,每次天灾,当地官府都会上报朝廷。朝廷每次拨款赈济灾民,都是那帮官老爷们中饱私囊的好机会。”
来自现代社会的江茕星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良久才憋出一句:“那修仙者呢?”
如果这场旱灾是他们打架搞出来的烂摊子,难道就这么随意撂着不管吗?
“小孩,你什么时候见过修仙者管凡人的事?”石跃人反问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好吧,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闲得无聊的,又能帮上什么忙?行云布雨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就算凡人管修仙者叫仙人,也不代表他们真有那个本事。”
江茕星欲言又止。
她想说那些修为达到元婴甚至化神期的大能就有这个本事,但她自己也知道,越是高阶的修士,就越是不管凡人的死活。
你走路的时候,会在意自己是否踩到地上的蚂蚁吗?
过完陡坡,下山的路好走许多,石跃人步伐加快,也不管身后的小短腿追不追得上,三五步就走下去好远,只飘来一句一唱三叹的感慨:“众生皆苦呐……”
这世道,自己活着尚且艰难,谁又管得了谁呢。
太阳落山。
石跃人带着江茕星,趁着夜色的遮掩,悄然融入流民迁徙的队伍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低声叮嘱道,“先提醒你一句,待会儿混进去之后,千万别大发善心,管这管那的。”
他语气冷淡到近乎冷血,江茕星本能地皱眉:“为什么?”
“你忘了自己还在逃命?别折腾出什么大动静,免得追杀的人注意到你。”说到这他顿了顿,抬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更何况你屁大个小孩,能帮别人什么?别被拐了卖掉就不错了。”
江茕星一巴掌拍开他在自己头顶晃来晃去神烦的手,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石跃人也不恼,只是又叮嘱一句:“记住了啊。”
……
等到走近,江茕星才发现这些人的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赶了一天的路,不少人都趁着夜晚停下休息。
条件好点的躺在板车上,条件差的直接席地而卧。
石跃人一看,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果断放弃连夜赶路的打算,对江茕星道:“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青壮们从附近找来枯枝,在路边升起篝火,浩荡的队伍安静得出奇,江茕星借着昏黄火光小心翼翼地从躺了一地的人群中跨过,只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哀叹和呻吟。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民。
人人瘦骨嶙峋,衣衫褴楼,身上那些与其说是衣服,不如称之为几块破布,勉强能够蔽体而已。江茕星本以为自己这身看不出本色的破衣烂衫已经堪称乞丐,混在流民里才发现她竟然还是个体面人。
石跃人找到一块空地,停下脚步,示意江茕星就在这边休息,自己却往黑暗中走去。
“你去哪儿?”江茕星问。
石跃人头也不回,晃晃手里的酒葫芦:“去打点水。”
哦。
江茕星将包袱放下,坐到地上,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水壶晃了晃。
还剩一半,够撑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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